“影视作品里,两个人若总是邂逅,很有可能会展开一段爱情。按这个规律,我和安安本可以是恋人。但现实生活,情字难解。他喜欢的是大气的英雄,我却只是个书呆子。我俩认识六年后,知道他男朋友要结婚的消息,他抑郁难消,我在另一个城市干着急。他知我为他担心,写了几行《不够知己》赠我。
那一年,我还在国内准备硕士论文和出国申请,并没有花许多时间陪他。网上偶尔闲聊,他除了有点儿低沉外,没什么异常。等我办好了出国,跟他在机场告别。他说了,国内混不下去就来投靠我。我真是年轻,还挺希望他过来的。不能相爱,至少可以相见。后来,听说他的死。春天还没有过去,我刚从法国看完薰衣草回学校,还给他准备礼物来着。那天,向学校请假,当天买机票回国,第一次来到他的家乡,参加葬礼。薰衣草味的蜡烛燃了一宿,算是送行。回来之后,在学生公寓酗酒两天,人事不知。被室友放到浴缸里,用热水泡了很久才醒来。先休了一个学期的课,在外面打工。然后心情平和了。就每天挺开心充实的,打工c考试c评选c助教要不是被你打断,我还不知道穷开心到哪一年呢!”睿辰回忆。
“接下来,你回忆一下,从买机票回国,到参加葬礼,再到酗酒那一段。”陈医生指导,“看到的c听到的c想到的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
“认领尸体时我赶上个结局。巨大,不成人形。根本认不出。完全不是他。肯定是搞错了。我吐了,绝不相信。不过看到他父母,特别他妈妈——在公安局的楼道打滚,呼天抢地,声音凄厉得不像活人。然后,是他父亲。一个很老的男人,佝偻着,努力试着去把他妻子从地上拉起来,发现办不到,最后直接坐在地上,用手安抚拍着她,发现他妻子哭得都喘不来气,就把手伸到她嘴里让她咬着。人多人围观,都蒙了。
我回过神,和人一起,帮忙把二老扶起来,分开他们时,老人的手虎口处血迹斑斑,手面青筋毕现。老妇人的头发被她自己扯掉了好几缕,发根带血。安安眉眼,其实是像妈妈的。我”睿辰喝了一大口水,差点呛到。
“我们一起回他家,他舅舅帮忙打电话到殡仪馆,联系了火葬场,通知亲友我只是陪着守了一夜灵堂。时间过得特别快,都没有反应过来,开了白宴,办了葬礼,拜了墓碑,就浑浑噩噩走了。”睿辰很艰难地叙述。陈医生一点不着急,沉默着纪录着什么。医生和病人,都安静听着录音设备的嗡嗡声。
“阿楠最喜欢穿衬衣了。可是走的时候都穿不了,只能穿我们订做的袍子。鞋也套不上,整个脑袋都胀肿,碰不得。他大学时瘦极,只是毕业那几年有一点小肚子。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互相帮忙搓背。他思无邪,我忍死血。一碰到他,我就病了。心痛惨了,还不能说,还看他和他男朋友你侬我侬,还要给出谋划策。”睿辰重新找回了声音。
“他在陌生人面前,特别冷静自持。寡言少语得装作有城府的样子。一熟悉了,完全是孩子。二十岁的人,洗澡的时候,喜欢用沐浴液吹泡泡,内裤c浴巾还是带卡通图案的。
他和男朋友冷战,也会来我房间过夜。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蛹。头也蒙在被子里,哭累了还打着小呼噜。我就偷偷连被子一起抱着他,箍紧了好像能把他嵌到骨子里。他总说,幸好有你这个好朋友。总说,这个女生那个女生,都蛮不错的,可惜自己是没希望了,让我好好加油。总说,书呆子,你以后能和书生小孩啊?也会很黯然,出国真好,国外肯定不会歧视同性恋。
至死,我都没有说过我爱他。怕——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只是想守着,结果还守没了。
我总觉得,其实他没有死,那个尸体是假的。他就开个玩笑,藏起来。因为心里太苦了,我知道。”睿辰感叹。
“那阿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