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和阿楠只是点头之交。他那时因为个人原因，并不住学生宿舍，而是租了个校外的小公寓。课余还在一个电影院兼职，总是有些赠票给我们系的同学。某次，很晚了，我要去找他拿赠送给我们班级的电影票。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在实验室呆得太久，出来时食堂都关门，外面又是湿答答的夜雨，没有多少路边摊开着。饿得都走不动道了。

    他发短信问我准备怎么拿票。

    我问：“阿楠你吃饭没有？”

    他答话：“在煮面。”

    我问：“能不能多煮一点给我？”

    他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另煮给你；要不然等到你来，这面都坨了。”

    连声应好。到他家时——五楼，没有电梯，我简直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一进门，他扶着我脱鞋，因为公寓都拖过地了。帮我把书包和外套放在他卧室，然后径直走进厨房，端起锅给我盛面：用筷子先把细面卷成团，摆在浅盘二分之一半径处，再把虾仁，白鱼，小章鱼一点点堆在面上，面条周围一圈放上西红柿，海蚌。

    我连声说，“不用排盘。”

    “你要是渴了，我房间有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你自己打开喝。”他提示。

    在我拿水的功夫，盘已经摆好，漂亮的海鲜面。锅里还剩下些，他说：“怕你晚上吃不了很多，要吃的话再添。”随手摆好筷子，并把椅子拉开。

    我连声说，“太客气了。”也顺势坐下，埋头开吃。他就坐我对面，盯我吃面。

    “这样好奇怪，不要盯着我吃东西。”我说。

    “那我回房间去。”

    “别！就坐我斜对面就好。”

    “那我把手机拿出来玩。”他回答。

    我吃着，他看手机。我们闲聊。

    吃完了盘子里的，又把锅里的刮干净，开始吃第二盘。他问：“要不要喝茶？”

    “不要。”我回答，也确实很晚了，再泡茶，回家肯定更晚。他还是去拿茶叶，说：“我不是要给你泡茶，我就炫耀一下自己的茶叶。好不容易有人来了，我就想炫耀一下。”

    是两种，一袋花草茶，一袋陈皮模样的。“这个花草茶闻起来有点臭，因为香味太浓郁了。不过一泡开，整个房间里都是花香；这个晒干的柠檬皮茶，一泡开，整个房间都一股子柠檬味。”

    我手贱，摆弄了一下，弄出来几段干柠檬皮。他急忙把茶叶的口都封好了，装柜子里去。

    我把干柠檬皮扔进没喝完的矿泉水里，合上瓶盖，来回摇晃。他说：“要开水才能泡出来香味。”

    “现在也有柠檬味了。”我尝一下说，“这样，像不像海马？”

    “海马，好像也叫美人鱼呢！又或者，海牛才是美人鱼？”他接话。

    “海马怎么可能是美人鱼了？美人鱼是raid。”

    “美人鱼不是siren吗，就是塞壬，希腊神话里的。古代好像叫儒艮，不知道艮，是第四声还是第三声。”

    “我也不认识，哦，想起来了，是第三声！我记得小学时有条路叫艮山路。”

    “你看百度里，儒艮也叫海牛，也叫美人鱼。所以海牛是美人鱼。”

    “那只是别称而已，我还叫安安呢！”

    并不是很有逻辑的样子。他第二盘面也快解决了，“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逗比了。吃这面好累！”

    “怎么会累？”

    “一颗一颗夹得好累。”他盘里的面是形状像蜗牛壳的意面。

    “细面没多少了，就把蜗牛面也放进去了。这样还叫累吗？我给你看另一种。”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盒子面，全是小粒小粒，像米一样。

    “哇！世上还有这种面，得用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