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一卷怀璧]

    第5节第五章落脚

    老道张邋遢所以和小虎结了俗缘，是因了一条黑狗。他云游四方，这日来到太仓小地，高眠于一座破落不堪是庙还是庵分不清的殿中供台石板上，一睡经日，昏天黑地，神游物外，正自逍遥时，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头纯黑的土狗，嗅啊嗅的，想来也是狗肚饥饿难耐，哈达哈达伸伸粉红的舌头，龇起牙来，呜呜几声，狗眼瞅着老丐睡的香甜，哈喇子都流湿了石板，想着老丐定是在做啃骨头的美梦，黑狗耐心怯心去了，啊呜一声就要扑上去撕下一块肉来，说时迟那时快，没承想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砖头，不偏不倚正砸在黑狗骄傲挺直的狗鼻上，嗷嗷嗷声中，狗泪哗哗地喷涌而出，从那墙头后钻出个黑不溜秋的乞儿，双手舞着一根干柴棒，没头没脑地打过来，“打死你这条臭狗打死你”，乞儿自是小虎。

    两人杀狗分而食之，张邋遢便呼小虎为“狗友”，他本已是闲云野鹤，尘世俗事万般事不挂心的的半仙人物，行事所为只在心在缘。心生缘起，便是憨傻痴呆愚夫也可盘道终日而不厌；无缘无心，哪怕皇帝老儿三顾茅庐他也是不见。

    老道在太仓小镇盘桓，小镇上也便多了一景，一老一小，走村串户，小的跑前跑后，要吃要喝，老的屋山头一蹲，晒阳取暖，等吃等喝。那镇上原是有知道小虎的，娘老子因前年的倭乱死了，成了孤儿，这不知从哪冒出个老道，不去看山守观，看那痞赖劲，骗吃骗喝怎么着是充这孤儿孝敬的老爹了。有看不惯的，要寻思问个究竟，可还没走进老道，被老道眯缝的眼一扫，没来由心胆寒战，别说去打抱不平，就是连站都站不住，数日之间只要念起都吓的哆嗦。所以，两人近期也成了太仓小镇的一景。

    连滢娇那夜爬到路边被小虎发现，却是老道兴之所至，两人在荒郊野地练什么天体淋浴神功，小虎冻的秋秋的不干了跑回去才碰见，急忙叫来老道。张邋遢把连滢娇救回去，在她命门血海穴上点一指，她孱弱病躯才会在第二天出现大病初愈的精神，要不然，冷雨浇淋病躯，怎么会轻易就好。

    连滢娇将养了十数日病体才算好定。苏州狮子林的家宅被官家抄了，无了归宿，但连世如本就是脑袋别在裤带上的私盐贩子出身，后来虽做了张士诚的官，但刀头舐血的日子经惯了，狡兔三窟的道理那是比谁都明白，在江浙一带的好几处置有私宅，连滢娇此番带着藏宝图逃出，按照老父的安排落脚地是天目山脚下的一处农庄。但农庄情况如何，覆巢之下无完卵，农庄会不会也被锦衣卫抄了，连滢娇心里没底，她虽然也算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但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起行走江湖的经验，嘿嘿，恐怕比小虎也不如。她的这般心事自也瞒不过张邋遢，却因着救命之恩尚不知如何报答，眼下难处更不会向外人求助。

    张邋遢笑眯眯道：“老道我好人做到底，帮了狗友的忙，也不能抹了狐朋这个村是不是，天目去不去的，小狗友？”他虽然问的是小虎，却自得其乐的哈哈道，“去的去的。”

    连滢娇玉面飞红，小虎前日逮了一只小白狐，她瞧着欢喜喂养，这就成了老道的“狐朋”。

    “多谢前辈。”连滢娇福了福，口中言谢，心里着实领略了为何高人都被称为世外高人，那当真是无大无小无规无矩无定无式无常无理。

    三人择日，雇了辆乌棚大车，张邋遢上车就睡，酣眠不止，连滢娇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只有小虎，兴致高昂，一路上尽和那两匹一红一灰的大马较劲。

    三人一车，一路辘辘向天目山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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