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歌却不放过她,偏偏哂笑道:“我对姑娘的经历感同身受十分怜悯,姑娘不如看开放下如何?”
方才薛凝用来劝说顾夕歌的话,更被此人原样奉还,简直可气。
薛凝简直要被激怒了。她不知自己为何怒得这般轻易,口齿为何又是如此笨拙。她修心养性了上千年,已然喜怒不惊极少有心绪变动。但此时的薛凝却又成那个敏感脆弱的十八岁姑娘,普普通通一句话就能让她心绪狂乱不能自持。
不对,这实在不对,薛凝恍恍惚惚地想。但这清明只持续了一刹,她随即又因那人的话重新暴怒起来。
“区区一句诺言不过唇齿相扣容易至极,半点都不走心。凡人许下誓言之时尚要以心作证定下百年之约,你空口无凭区区一席话就想换我为你卖命,未免太便宜了些。”
“且姑娘在浮屠界的道侣,也绝不止我一人吧?”顾夕歌微微抬起了薛凝的下巴,他恍如欣赏一件精美物件般看这白衣女修强压怒气的模样,神情轻松又肆自。
尽管那人的眼神着实冰冷无情,薛凝却不知为何开始迷恋起这人指间的些许温度。她仿佛痴了醉了一般,心心念念只有那人的模样。她已将那人镌刻于神魂之中,不敢忘亦不能忘。
“我问你,你一共与多少男子缔结契约,又与多少人双修过?”顾夕歌轻轻笑了。何为倾城一笑千金难还,薛凝今日才知晓。
她几乎要被这微笑迷失神魂,只知呆呆愣愣地答道:“我所修行的乃是大欢喜之法,男女双方同/修共证修为增进迅速,并不避讳许多。千年来我共与七人缔结契约,但我此时心中只有你一人。”
话说到最后,薛凝已然开始惊了惧了。她情不自禁握住了顾夕歌的手,却被那人漫不经心地甩开了。
“难怪如此放浪又轻浮,平白无故见了我一面,就想让我当你道侣。莫不是浮屠界上下,全是你这样的轻贱货色?”顾夕歌尖锐言语让薛凝有了一刹那的清醒,随后他骤然放开了她的下巴,极为厌恶地皱了皱眉。
如此嫌恶的目光,可是方才那个言语温柔惑她心神的好情郎?薛凝先是伤心疑惑,随后一点灵光自她心头骤然升起,她已然知道自己着了道。
白衣女修一分分收敛起她所有的惊惶与狼狈,下一瞬,她又是那个悲悯而神圣的浮屠界修士。
薛凝好整以暇望着顾夕歌,平静道:“阁下与我论道失败,就使出这种阴险手段,可见你着实不堪。这种低三下四惑人心神的卑劣手段,只有低等世界的魔修才能用得出来。”
“你们浮屠界的功法,又与魔道有何区别?一般的惑人心神甜言蜜语,不动声色间将修士全部心神牢牢捏在自己掌心。”顾夕歌反问道,“只方才你就使出了十余个术法,祸乱咒迷心之法一应俱全,我倒是真分不出谁是魔修谁是正道了。”
“方才我那一招,只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是你率先对我用出那般阴险手段,也没理由指责我手段卑劣。”
蜷缩于纳魂珠中的廖炳已然不想说话了。方才那二人的交锋着实看得人眼花缭乱,当真是阴险又可怕。他们二人虽未斗法亦未有性命之忧,其过程却比斗法更凶险,稍有不慎就是身魂俱失不得自由。
了不起,简直了不起。若非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薛凝的底细,猝不及防之下怕也会着了那女人的道。
原来上等世界中影影绰绰的传言竟都是真的。浮屠界在外人看来慈悲又神圣,内在却十分随意肆自。就连区区一个练虚五层修为的薛凝,都有七位道侣,简直比自己更嚣张。
这般可怕的女人,这般可怕的宗派,也只有那不知好歹的白衣魔修才敢招惹。眼看顾夕歌的迷神之法失了效,薛凝自会心生警惕决不放松分毫,他倒要看看这人如何收场。
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