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徐湛一直住在林府,在愉快的陪伴族爷和三叔钓鱼遛鸟下棋中度过,不是他喜欢这里,实在是不太敢回馆驿,生怕再遭受那种“冰与火的洗礼”,族爷再高冷,也比那如花似玉的契弟亲切多了
这可急坏了魏同知和他的小伙伴们。
第六天,何朗派出的人终于回来了,带来了舅舅的回信。
“谢天谢地,”徐湛笑道,“再不来,老魏要上吊了。”
信中除了徐湛所托之事意外,全是舅舅的关切之意,看的徐湛险些落泪,想到舅舅和外公的恩情,对林老爷的愧疚也少了几分。
他收起信件找来郭莘,两人谋划了许久,这件事交给郭莘负责是最合适的,郭莘读书不行,却精于世故,圆滑精明。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找到林老爷,进行了一次恳切的谈话,有了之前五天的感情铺垫,林老爷才勉强有听下去的耐心,但仅仅是有耐心而已,他的答复是:我多年不理家事,找你三叔谈。
徐湛从善如流,将借粮的事跟三叔去谈,三叔反问他:“这间屋子叫做‘知止堂’,你可知道出处?”
“回三叔,出自《大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徐湛回答道,心里清楚,这是暗示他明确原则端正立场。
三叔点点头:“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湛儿,念你是初犯,就不动用家法了。你这个年纪该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再敢插手家里的事,须知家法不是摆设!”
吓唬我?!
徐湛心里哂笑着,从知止堂退出来,对何朗说:“备车,去府衙。”
何朗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了一路也未能得到答案。当徐湛将舅舅的书信拿给魏同知看时,魏同知眼泪险些掉下来,巴不得把闺女嫁给徐湛,虽然他唯一的闺女三年前就出阁了。
魏同知兴奋过一阵,开始考虑细节:“从襄阳买粮,澄言,钱从哪里来?”
“以官府的名义,向粮行钱庄借贷。”
“这能行吗?”
徐湛笑了:“大人,一看你就没做过生意,这是绝好的机会,我若是粮商,砸锅卖铁也得跟着官府去贩粮。”
何朗只见他们两人在签押房里密谋许久,问郭莘,郭莘也闪烁其词。过了几日,郭莘带了些人离开了韫州,其中有公门中人,也有粮商。
何朗有些明白了,他问徐湛,要把那些大户怎么样。
徐湛反问:“巡抚都不敢拿他们怎样,我一个七品巡察,能怎样?”
何朗急了:“你若真弄来了粮食,家里的亏损可就大了。”
徐湛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我若冷眼旁观,会饿死很多人,会有人变卖田地房产,流离失所,先生兢兢业业治理了三年的韫州,会被那些大户以很少的代价蚕食瓜分。何大哥,你也是寻常百姓出身,你知道土地对于庄户人意味着什么。”
“退一步讲,我袖手旁观,如果闹到省里,朝廷追究下来,林家能逃脱干系吗,我能逃脱罪责吗?”当然徐湛也知道,这个几率很小,在韫州,特别是一个没有知府的韫州,这些大户才是真正的主人。
何朗不理解:“你只需将各地灾情按时呈报给朝廷,何必节外生枝呢?”
“我敢据实奏报吗?”徐湛苦笑着连连摇头:“从我接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皇帝架到火上烤了,先生的命攥在他手里,他料定我不敢与地方勾结,对他隐瞒。”
试问这个世界上谁最在乎大祁江山,当然是皇帝本人,即便他性情古怪,任性,狡猾,喜欢跟群臣玩权力游戏,他依然是最在乎天下兴亡的一个人,他看到了徐湛的与众不同,就要利用他,有锦绣前程做诱惑,有郭淼的案子做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