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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儿,只取了其中的麦面c粟面做的大白馒头c油炸糕,满满做了两大笼,用白笼布盖了,置在当院。桌上,分以八凉八热的样,做了三盘大席面。另各桌均备有“五大样”:一大盘熟鸡蛋,剥了外壳,上浇了红粉汤,称“蛋仙子”;一大盘用糕面捏就的圆葫芦,上绘了葫芦纹理,做得竟是以假乱真,上浇了黄粉汤,是为“油葫芦”;一大盘剪得长短一致c粗细均匀的面条,上置绿粉汤,是为“长面丝”;一大盘整豆腐块,足有三斤轻重,里面掏空,置以猪肚猪肝猪耳朵,上浇了黑色粉汤,是为“将军肚”;一大盘用各类菜疏肉馅包就的大丸,共两层,下置四个,上面一个,上浇白色汤粉,是为“大团圆”。三大桌子菜连同那地上两大笼主食,名为“耗食”,原是祭“耗神”用的,祭祀完毕,便由看热闹的人众抢了去,是为“抢席”之俗。这里边也有个道理,这典当祭得的耗神,耗子便多,“抢席”便是与耗子争食,谁家典当铺子抢得人多c吃得又干净又快,就意味着“耗子”吃饱了,不来毁坏典当衣物的意。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聚得多了,几个小孩竟被那装裱得极是神似的“猫”吸引住了,纷纷挤了条案前乘人不备扯那“猫”尾巴玩,被各自大人好一顿骂,齐齐拉了娃娃们,竟也有意无意地往阶台下挪。不想那阶台早被十多个年轻闲汉们占定了,只得紧挨了阶台站下。看看条案外涌涌荡荡一伙人,自心宽些:一会,抢席竟总是近些,一抬脚就上了阶台了,便有了笑意。

    “时辰进,请耗神;入我殿,点香灯!”聘请的先生站在案前,扯足了嗓子仰天一吼,阶下早有人迫不急待地放起炮来。一时间,四下里硝烟弥漫,炮声震天,场子里众人一阵大呼小叫,早避了开去。范忠庭依照先生吩附,两手持了一根足有小孩儿胳膊粗细的大红蜡烛,在香案前站定,等那炮声一过,便直直走至案前中央。早有人过来扯一把大扫帚三下两胡拉荡出一块干净地儿来,正中放一块棉垫!

    随那半眯着眼的先生一声喊:“跪接耗神喽!”

    范忠庭就棉垫上跪了,将蜡烛轻轻放置头前两步的地方。双手平展,手心向下,扣了地上,然后随先生的指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仍双手取了蜡烛,走至案前,从右向左挨个将“五谷”碗里的香烛点了。随后,将大红蜡烛置于案前一满当的水碗中,那燃着的蜡头子升出水平不足半尺。

    蜡烛稳稳当当栽定,范忠庭向先生一致意,先生便面无表情地喊一声:“抢席喽!”

    这一声,端的是蛊惑人心。早已等得不及的人群纷纷绕了香案往阶台上涌。范忠庭笑道:“不要挤,不要挤,且伤了人!”

    那人群却是哪里肯听?赤膊儿往里搡的,肩挎小箩筐的,拉儿携女的,更有半大娃儿,挤不上台阶,竟分开众人腿裆,直接往里面钻。

    范理阳听得外间一声喊,便吩附两个伙计开门。不料那门竟被外间众人挤得死死的,那门闩竟是被死死扛在门档处,动弹不得。范理阳一边使了劲往外扛,一边笑骂道:“娘的,挤烂了门闩!”

    两个伙计忙过来一头一个往外扛,总是将那门闩拨了出来。还未站定,早被一涌而入的众人卷裹了一路往里趟。

    院内三张桌子及两个大笼子早被围个水泄不通。一时,唿啦啦盘碗声c脚步声c吼骂声c笑声乱作一团。一个小伙计急赤白脸地站在人群外跳脚大叫:“爷们,慢些抢,都有的席面儿,打了碗打了碗!”

    半顿饭工夫,“席面”竟被抢个精光。伙计点了点,却有十数个大盘连盘带东西不见影踪。

    席面抢尽,范忠庭看那香烛,水面上蜡头儿竟还有寸余长短。

    那先生双手一拱,笑道:“恭喜少东家,生意定然兴隆!”这原是句规矩话头,范忠庭并不在意,只略一还礼道:“谢先生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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