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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芜听见他的呼吸声中带了哮喘,忙以手按上老人胸口,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气,轻怨道:“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哪里值得老爷生这么大的气!”

    余增广忙用力磕头道:“干爹身子要紧!都是儿子没用,这种事情都要来麻烦干爹!只是奚北望一心复套,又得到了次辅薛鼎臣和葛秋庵的支持,儿子实在担心,清流一派会借此机会,动摇干爹您的根系啊!”

    严弼嘶嘶的呼吸声缓了些,稀疏发白的眉毛微微跳动,带着些惫倦道:“快开宴了,你先下去罢。”

    余增广知道这趟来的目标已经达到,小心翼翼道:“儿子在陕西结识了一个管运粮饷的参将,名叫岳天赐,这回带了——”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银子来孝敬干爹,干爹您看能不能”

    严弼了无兴致地挥挥手道:“再说吧!”

    余增广委屈地应了一声,施礼出了房门。

    严九思向前一步,咬牙道:“这事儿闹下去得坏,依我看,干脆不如把奚北望给——”他以手抹上脖子,阴狠道:“一了百了,省得操心!”

    严弼老神在在,交叉在腹前的两只手相互摩挲着指上褶皱,一言不发。

    严九思弹弹指甲,又吹了吹,“薛鼎臣年初举荐入阁的那个次辅葛秋庵,不是为了做出点政绩,大力赞同奚北望复套么?正好借此机会,把葛秋庵一并拉下马来,断了薛鼎臣的臂膀——这不恰是一石二鸟?”

    严弼仍是闭着眼,老气横秋地应了一声,晃了一下手,“花芜。”

    花芜乖顺地“哎”了一声,走到厚重帘幕后头,带出一个人来。

    银发白衣,目上覆五指宽白绫。明亮灯光之下,肌肤白得好似透明,两片猩红薄唇于是格外的妖娆刺眼。只是走一步,便带出刺棱棱的金属撞击之声,原来他双手双足之上,都被锁了极细的金刚锁链。

    “东方既白,刚才,都听清了?《二论复河套疏》抵达皇帝案头之前,倘若想不出一个周全计策,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东方既白头颅并不偏向对他说话的严九思。他虽蒙着眼,仍让人觉得他在直勾勾地对着严弼看。

    猩红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意,东方既白道:“奚北望这种小角色,哪里用的了两日。”他握袖,慢悠悠摇着一根又长又白的手指:“半日就够。”

    他“哈”了一声,“走了!”

    搭着花芜的肩走了两步,东方既白又似想起什么,止步回身,向严弼优雅拱手道:“严阁老,一十三年了。祝长寿。”

    严弼忽的睁开那一双老得耷拉下去的眼睛,瓮声瓮气道:“心里头,在咒老夫早死吧!”

    东方既白叉着一双苍白如死骸的手,阴阳怪气笑道:“非也,非也,真心实意是也。阁老本来就已经没几年好活。东方被囚在府中多年,没什么寿礼可赠,但可以送上一句话,阁老若是听了,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严九思闻言暴怒上前,反手一撩,一把明晃晃的袖匕便压上了东方既白的喉咙,殷红血渍很快随着白衣领口经纬纹理沁散开来。

    “你说什么!”

    东方既白不惧反笑,迎着刃口再向前两寸,血流得更多,小溪一样很快染红了半爿衣衫。他的手指沿着锃亮刀刃摩挲上去,到颈间沾了自己的血放到口中尝了尝,狞笑道:“我在想啊,为何我生如妖鬼,血还是和人一样?”

    他长指戳戳自己的心口,癫然道:“试这里!试这里!剖出我的心来,看看是人心还是妖心!”

    “够了九思。”严弼冷森森道,“东方既白,老夫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金玉良言。”

    严九思悻悻收手。

    东方既白诡谲地摇晃着银发似水的头颅,全然不顾颈上的伤痛。舌头不住地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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