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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会c吃这么大的苦,来攀附你?”

    “我既希望你把我当做个小孩看,却又万分希望,你不要拿我当小孩看”

    “想去你门下观政,无非是想天天看到你罢了”

    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含混不清,裙底足尖一勾,“哐啷”一声带上了房门。唯余院中雪人,静静伫立在清冷灯色里,灰色的眼睛看着风雪越积越厚。

    这除夕之夜,扶摇纵着自己多饮了几杯。昏睡到天晓,她自然不知,昨夜有一串足迹行到她院门之前,许久之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掩盖住了一切,无论行迹,抑或心迹。

    。

    西城小时雍坊中,坐落着当朝首辅严弼的府邸。今夜正是张灯结彩c人声鼎沸。府邸周围密密麻麻停着的俱是镶金饰银的马车或者轿辇,连大街都堵去一半。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聚集如云,美人丽童衣袂相叠,看得人目不暇接。

    这日是严阁老的五十五岁大寿,门生故旧,京中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争相前来庆贺;从外地赶来的官员,甚至将西城的上等客栈都住满了。

    严府的大管家王隆笑脸迎人,忙得脚不点地。然而来客左顾右盼,却不见正主儿。

    正主儿在宅院深处,一间重帘叠幕的秘密会客室中。脚前跪着的,是一个面白腮鼓的中年官员,身着绿织金仙鹤云绢衣,甚是富态。只是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幽怨,倒像是老莱子一把年纪了扮小孩逗高堂开心。

    “干爹,这一回,您老真的不能坐视不管了。奚北望那个武夫,自年初的《请复河套疏》之后,又写了个《二论复河套疏》,估摸着一两天后便会送达皇上案头。儿子的线报探得,这奏疏之中,除了请军费c议练兵之外,还弹劾户部克扣军饷,导致败绩,儿子的名字,被清清楚楚地写在里头!干爹,自鄢茂卿等几位巡抚走后,奚北望他是愈发横行无忌,根本不把干爹您放在眼里,现在这个《二论复河套疏》,是要把干爹您在陕西三边的人全部肃清啊!”

    这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控诉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严弼的干儿子,户部陕西清吏司郎中余增广,负责督运陕西三边军镇的军饷。他一边说着,眼风儿却止不住地瞟向正给严弼揉肩的腴白双手。

    站在一侧的严九思鄙夷斥道:“我看是你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知道收敛。听说你在那边抢了一个县令的夫人,逼得那县令夫妇双双自杀了?”

    余增广一张鼓胖大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嗫嚅道:“哥哥什么都知道这桩子小事,我已经料理干净了。那县令对干爹不恭不敬,死也是活该。”

    严九思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他这“哥哥”却喊得顺溜得紧。从袖中摸出三张薄薄田契,恭恭敬敬地呈献给严弼,余增广谄笑道:“干爹,前段时日,儿子是活动得多了些,可都是为干爹着想。您看,这是您老家乡的三千亩地契,儿子的一点心意”

    严弼闭着眼,纹丝不动。葱管儿似的手指将那三张薄纸拈起来,捻了捻契纸质地,折起来收进了袖中。

    余增广盯着那修得圆润光洁的豆蔻指甲,涎着脸道:“花管家,我余增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假地契来糊弄干爹呀。伤心哦”

    花芜故作惊讶地赔笑道:“哎呀呀!瞧我这铜臭习惯,看到钞纸就忍不住捻一捻,看到银子就忍不住咬一口,真真要不得!余大人千万大人不计小人过!”

    余增广嘿嘿笑着,忽听见半躺在软椅中闭目养神的老人声音沙哑地叹道:“毛元贞c骆嘉,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为了浙江巡抚这样一个位置内讧起来,还搞得一个人丢了官位。”他的音调忽的拔高,一掌拍着扶手,愤懑道:“老夫辛辛苦苦地栽培他们,竟这样平白折损,让奚北望那莽夫钻了空子,在朝中落了口实,怎能不叫老夫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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