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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策外策将军议复套 ·执中执侍郎恶闻禅

    春日艳阳高照,晴空一碧如洗,丝丝白云若絮。

    红墙,碧瓦,朱甍,琉璃宫殿澄澄流金。雕梁臻臻,彩画辉煌,美轮美奂。

    东宫之中,槛窗明洁,穿廊潇洒。

    粗服褐衣的年轻男子膝行于地,以细棉抹布浸了清水,将水磨汉白玉的地面一寸寸精心擦拭。白皙如玉的面庞沁出汗水,他不断以袖擦拭,衣料上的粗糙经纬不多时便将他的皮肤磨得发红。

    “啊——啊——”

    年轻男子听见含糊的声音,颤巍巍直起腰来,躯如梅枝扶疏,眸如林泉清浅。贱奴之衣,难掩其孤寒俊彦之质。

    “殿下有何吩咐?”

    萎坐在圈椅之中的黄袍青年二十来岁年纪,有一张极美的脸。苍龙骨骼,朱凤眉角,可那一双眼睛却呆滞空洞,嘴张着,清清的涎水从两角淌下来。那身宽大而尊贵的衣裳塌着,依稀可以看到其中纤细无力的四肢,十来岁的孩童一般。

    谁能想到,天下万人仰望的大天皇朝嘉应太子,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年轻男子去洗了手,拿着圈椅旁侧的软巾为嘉应太子轻轻拭去嘴角涎水,拿了杯水喂他喝。嘉应太子却僵硬地转动了两下头颅,斜着眼看了下水杯,又直勾勾地盯着年轻男子,吧嗒了两下嘴。

    年轻男子摸摸自己的嘴唇,干燥而皴裂,喉咙像一口枯井。

    他苦涩地笑了笑:“奴才奴才是净过身的,不能随意喝水。”

    “呵啊”

    “奴才尚在领罚之中,不敢有半分僭越。”

    嘉应太子喉中呼噜噜的声音黯淡了下来,望着江若初的一双凤眸无力阖上,继而灰冷地睁开。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球,露出大片眼白,瞳仁转向窗外湛晴之天,似乎要眦裂眼眶。他如此地用力,口鼻都被带得歪斜扭曲。

    年轻男子转动他带轮的圈椅,手指拂过嘉应太子的脸颊,令他僵紧的肌肉松弛下来。推着太子到窗前,将镂刻祥龙云海的雕花窗扇尽数推开,碧云广天c长风阔宇,尽在眼底。

    嘉应太子漆黑的发丝缕缕扬起,眉角带着些悲哀和纾解舒展开来。他缓缓闭上眼,又缓缓张开,晴空之下,仍是厚重高墙,鎏金瓦片在昊阳之下闪耀着尊贵矜持的光芒。

    “喀喀”

    年轻男子懂得他的一切心意,捏起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抿唇一吹,三道凌厉而霸道的哨音如钢丝一般高高抛入云霄。片刻之后,忽闻一声厉啸云端相应,遥遥一个黑点由远而近掠空而来,迅疾之状,恰如素练穿云c风霜乍起,在湛蓝苍穹之中,有着清晰而锋利的轮廓。

    年轻男子平平伸出胳膊,白头猛禽张开利爪,牢牢抓住他的小臂。未戴护臂,铁钩一般的爪尖深深刺进他的肌肤,殷红鲜血滴落,他不以为意。

    白头雄鹰扑棱棱收起庞大的斒斓毛羽,银喙星眸,顾盼如电。

    年轻男子将雄鹰丰盈润泽的羽翼缓缓贴近嘉应太子的脸颊。嘉应太子闭上眼,抻头轻轻蹭着,猛禽强劲有力的心跳击打在他耳边。

    那是搏击长空翱翔四宇的自由之音。

    乌盈长睫沁出湿意,那无羁的猛禽却已经不耐烦了,掣目唳鸣一声,奋张劲翅如一支利箭凌空而去,很快越过重重宫阁,消失在无垠蓝天之际。

    嘉应太子低低喑呜一声,怅然若失。

    年轻男子伫立在窗前,目送那雄鹰远去,忽的俯下身,贴在嘉应太子的耳边道:

    “太子,总有一天,奴才会带您行走在宫墙最高处,让您俯瞰自己的万里江山c万千子民。”

    “一定。”

    。

    日光从松柏树冠之间洒落,满地碎金。风撼松林,百尺松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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