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子夜,夜色已经阴沉沉的吓人,那黑,黑得人毛骨悚然,不见天日的黑暗攫取了人的神智。
南宫烨饮尽最后一杯酒,酒壶已空空,对面的卫琛早已踏上噬血的征途,去成就他的帝王业。
他踩着宫纱灯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坐更的侍女倚着软榻而睡,他轻轻地拐入内室,罗帐四角垂下珍珠流苏,有几绺拂在南宫祯面上,侧着身子歪躺在榻上的左思思伸手拂去那流苏穗子,如云青丝铺散在枕间衾上,一绺流苏穗子飘浮其上,点缀乌黑发丝。
左思思听到微微声响,不用回首她也察觉到他的体贴和小心翼翼。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后,酥酥的,暖暖的。南宫烨抚上她罗衫半褪的肩头,丝滑衣料下的温香软玉,多少年了仍然令他无限眷恋。
“怎么还不睡?”南宫烨语声温存不改,他贪恋她的气息和温暖,闻着淡淡的发香,将仅存的一线理智攥在手心。
“你今夜也要去卫皇宫么?我听到你跟无风的谈话了。”左思思颓然叹息。
“有无风在,我即使打不过钱太后的人,也能全身而退。”
她单薄的后背贴着温热胸膛,感觉到身后之人的一线温情,她赌气道:“我跟祯儿留不住你,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说完,她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想起身,头皮一阵发麻,这才发现南宫烨压住了她的丝发,她又是生气又是懊恼,气鼓鼓地斜乜了他一眼。
南宫烨痴笑一声,起身,笨拙地用绿丝带束起左思思如云青丝,左思思坐起身子,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一时间还未说出口的话彼此都已明了。左思思扑入南宫烨的怀里,伏在他的胸口,手指扯着他玉冠下垂落的长缨,柔柔地说道;“我们娘儿俩可是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你要是敢把自己搞得像个乞丐似的回来,抑或是弄得一脸脏兮兮,你看我会不会带着祯儿去找洛君城。”
“这世上除了我敢要你,没人再敢碰你的。他是有九个脑袋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我的妻儿他都敢觊觎。”南宫烨咬着左思思的耳朵说,低低的语声只有左思思能听到。
左思思抬起脸。触到南宫烨笑谑的目光。恨得牙痒痒。他是吃定了自己离不开他,才这么笃定不管他做什么事,她都会支持他。
“好了,不要生气了。让我再抱会儿,一盏茶后我便走。”
左思思心头纷乱,来不及出言反驳,兜头兜脸的熟悉气息压了下来,她只觉被人夺了气息,他已吻了下来。
烽烟起,四方乱。
长明宫中钱太后站在御座前,居高临下地遥望朱红色的宫门,虽然她站得再高也看不见那扇宫门。但她仍然固执地遥视着那扇决定生死的宫门,她知道卫琛一定会从那扇宫门破门而入,以显示自己的名正言顺和拥护正道的殷切之心。
震天的喊杀声c兵器交接声c凄厉的惊叫声c刀入皮肉的撕裂声c马踏天阙的达达声,交织在这片兵荒马乱的天地间。
李公公忧心忡忡地说:“太后娘娘,您还是快逃吧。这里老奴拼死也要拖住他们,您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逃?逃到哪里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哀家到哪儿,哪儿就有追兵。哀家宁可一死,也不愿受人凌辱。”钱太后身着隆重的宫装,绣金描凤的宫装上金光灿然,一身的雍容华贵是她最后的尊严,也是她仅有的自尊了。
“如果不是狼子野心的燕亲王擅自开了九门,废太子的兵马哪能那么容易攻入宫阙。”李公公咬牙道,一双充血的眸子血丝遍布,恨不得抽他燕亲王的血,啖他的肉,食他骨髓,方解恨。
“好了,好了,如今怎么骂他,都无济于事。是哀家轻信外人,让他有可趁之机,想不到哀家纵横朝堂半生,最后竟栽在亲自调教的儿子手中。”钱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