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带了巧姐接待从桂府过来的妈妈,老太太抹着汗回去休息。心想这京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说个话都这么累。
两厢见礼,那妈妈口称当不得,仍是受了巧姐半礼。递上请贴道“我们夫人明日正好有个宴请,特派奴婢来给小姐送上请贴。”
巧姐有心问问这位妈妈吕先生在桂府的情况,可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已经说自己出来已久,告辞而去。只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却为明日的衣裳首饰发了愁。
这般什么情况不知,宴请的又是什么人也不知。到底该怎么打扮,倒是件愁人的事。想来想去,选了件浅蓝色锻面对襟长袄,领口袖口边缘滚得是粉红色兰草图案绣花,下配柠黄色马面裙。她今年已经十四岁,梳了双丫髻,一边插上一只去年打了没用过的首饰,一枚金莲花分心。发髻后理该再插挑心或钿儿等物,她觉得自己年纪小,不好太过隆重,就用珍珠做的单支小簪插进去几颗做了点缀。
慧娘看了打扮愈发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在她荷包里另塞了一把金银瓜子,告诫“这等人家,管他是不是偏支,家里的规矩肯定大得吓死人。多带些,打赏的时候莫心软,别让人看轻了去。”
巧姐笑着答了,带上红杏坐上家里的马车。慧娘看他们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红杏都快十八了,金大娘又只这一个闺女,以后必无法跟巧姐出门子。这贴身的丫鬟要寻个好的才行,想到这里,赶紧转身去找金大娘商量。别发现金大娘神色郁郁,似有重重心事一般。吓了她一大跳,以为她病了,张嘴要人去喊郎中,被金大娘一把拉住。
只说自己水土不服,故而有些难受,怕是这几天没法起身服侍。慧娘又怨她不早说,不仅放了她的假,还专门拨了人伺候她。
这边巧姐已经踏入了桂府的大门,高悬的荣定侯府几个鎏金的大字,让她内心充满震惊。这不是太后亲弟弟的封号吗,吕先生竟是桂家嫡支的媳妇,就算嫁的是个庶子,这身份已经是很多人不敢想像的高贵。
早有婆子等在门口,还没接过贴子就笑道“是方四姑娘吧,我们夫人一早就有盼着你过来了,快请上轿。”
一顶青呢小轿已等在门口,红杏扶着巧姐坐进去,与婆子一左一右走在轿子两侧。在二门处下了轿,婆子又在前引路道“我们夫人喜欢清静,原爱住在偏些的花苑,这次回来直接搬回了原本的院子。也更爱招待朋友了,象之前交好的裴夫人今天也要来。”
说完可能怕她不知道,又小声告诉她,裴夫人娘家姓齐。巧姐心中一惊,太子妃娘家不正是齐姓。
不知吕先生到底是何意,她只是简单的想来看看自己的老师。这宴请有太子妃的娘家姐妹,想来规格不低。自己一个平民百姓的丫头,冒然掺和进来,是不是太过唐突。
紧张和不安,在看到吕先生时全数化为了激动。只见她身披一件桃红色花鸟图案披风,里面是竖领长袄和马面裙。头上戴着狄髻,戴着赤金拨丝观音,底座用一圈红宝石钿儿圈住,右侧偏戴一朵珍珠翠叶嵌的宝花。端得的是雍容华贵,与之前清淡的模样几乎是天壤之别。
只是,锦衣华服掩不住她更显清减的事实。精神却尚好,比在周家时,眼睛里的迷茫和自怨自艾都没有了,剩下的是坚定和执着,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吕先生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叹连连,巧姐趁机奉上周婉佩和自己的礼物。又说了好些思念的话,还有一些她认识的人,所发生的事。
“好,好,看你们都过得好,我也放了心。”巧姐看她屋子摆设,丫鬟数量和所穿所戴,对她的身份大致有了数。心里却感慨,她这样至诚至性的人,嫁入这等人家,是好是坏,还真是说不定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下人来报,裴夫人带着七小姐到了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