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狗旦和冠虎唱双簧给二豹设下的套。从煽动村人抗税,再到二豹跑到刘金泰家里去偷看账薄,这一切都是狗旦早已挖好的坑,只等着二豹往里跳。当开始高价收烟膏时,狗旦就想从货银里抽出一部分银子做税款,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牢靠。凭二豹的精明,他肯定会有所觉察。狗旦心一横,索性把这几年开烟馆赚的银子全都收了烟膏。税款的事,他悄悄打发翠翠连夜回了趟娘家,从老丈人手里临时借来了三百多块的光洋。这一切他做得滴水不露,二豹始终被蒙在鼓里。当二豹跟着他开始高价收烟膏时,狗旦就知道他的局已经做成了,活神仙吹灯拔蜡已是早晚的事了。二豹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娃娃凭什么跟他斗,他从一个快要饿死的穷小子混到宫里,再混到眼前这一步靠得就是心机。在皇宫里做事没有心机,脑袋怕是早都不在脖子上长着了。有多少心狠好斗的人,最终还不是败在了他手里。自打二豹偷了他的烟籽,他就等着这一天了。看到二豹有事没事地对着他笑,他心里就来气。他要在刘王坡的街面狠狠挖下一个大坑,亲手把二豹埋掉,如今这个坑终于被他挖成了。看着二豹离去的背影,狗旦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以后再也没人来抢他的生意了。
随着二豹的离去,活神仙烟馆红火了两年后终于又变了死神仙。刘王坡白花花的银子,再一次像河水样滚滚地流进了狗旦的腰包。看着活神仙烟馆门上官府的封条,狗旦乐得嘴都合不上。他在街上溜达着,当着王姓后生们的面故意大声地说:“二豹这娃根基太浅,凭着三只手干不成啥大事!”
人在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姓后生们听到这话敢怒不敢言。他们怕得罪了狗旦这主,来年他们的烟膏还要再买给他,他要是不收就断了他们的财路。通过这次烟苗税事件,狗旦已彻底征服了王姓,他在本家人心中更是威信大增,一时间成了村人纷纷议论的强人。他的风头直逼当年的刘金泰,刘金泰都没把王姓整爬下,而他竟把王姓整治的爬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二豹被抓走后,王静火四处想法子筹钱,准备凑齐税银把二豹从官府的监牢里给捞出来。他不能失去大儿子,再没了二儿子。三豹、四豹还小,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儿子身上。王静火抓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更好的法子,他只好把二豹高价收上来的烟膏准备折价卖给狗旦。王静火提着烟膏找到了在烟馆赌钱的狗旦,不料狗旦死活都不收他的烟膏,他冷冷地说:“老叔,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刚缴了三百多的税款,还能再拿出银子收你的烟膏吗?”
狗旦说得也许是实话,王静火只好背着烟膏走了五十多里路,卖给了另外一个大村子的烟馆。这么多烟膏随便哪家烟馆一时半刻也凑不齐现银,救子心切的王静火只好折价买掉了二豹高价收购的烟膏。
从监牢里往出捞人谈何容易,为了打通各个关节,再带上补缴落地税和官府的罚银,王静火卖掉了家中的六亩好地花掉了足足七百块光洋,到了年关逼近时才把二豹从监牢里给赎出来。二豹在监牢里只关了半年,人就瘦成了猴子,回家就大病了一场。当村人再次见到他时,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个昔日活神仙烟馆的大掌柜,此时脸上就像糊了一层窗户纸样白花花的没有一点血色,人也比过去瘦了整整一圈。
二豹回来后默默摘下门楣上活神仙的牌匾,重新穿起臭哄哄的杀猪衣裳再次干起了杀猪的营生。从这以后村人再也没听到这娃开口说话,就连他咳嗽一声,村人也没听到过。二豹仿佛变成了一个哑巴,变成了一块石头,渐渐淡出了村人的视野。他面无表情地默默低着头走路,默默做着手头该做的事情,只当他自个儿还是以前的二豹,从来就没做过活神仙的掌柜。偶尔当他从狗旦的烟馆门口经过时,村人不经意地发现这娃眼里流露出一股常人不易觉察的怨恨来。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