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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许俊岭踩足油门,车便飞起来似地朝前猛窜。转换了四c五次路后,天开始亮了。他们沿顺着从山里头散射而出的河道旁路堤合一的道儿,往里很开了一个多小时,八点多快九点时到了死者的村口。当地风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进庄。死者的老乡进村有一顿饭的功夫,才跟嚎啕的死者妻子儿女,还有五六个男人出了村。

    “我的亲人啊,呜呜呜。”死者的女人四十出头,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披头散发,穿着件碎花偏襟棉袄,嚎啕着从车后箱翻上去,扒在麻绳绑着的棺材上道,“你真狠心哪,撂下我和娃啊,老的老,小的小,往后的日子咋过呀。”一对半大不小的孩子,紧跟着母亲上了车,站在棺材旁呜呜地哭着。

    村里的人听到哭声,都纷纷跑出来像看马戏似地围住汽车看热闹。死者的老乡给一位老者讲了大体发生塌方,洞主按合同赔偿三万元命价等。老者捋着胡须说,“三万是合同,你没看老的老,小的小,屋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瞎子妈哩。”

    “我说的就这些。叔,开车的司机,洞主还给吩咐着有话哩。”死者的老乡道,“他的工钱,过年回来我给捎上。”

    “你跟他一路去的,咋他就死了呢”女人从车上跳下来,甩一把鼻涕问,“是不是有人害了他啊,往后谁养活我娘们啊。”

    许俊岭不知什么时候把引魂鸡抱到了怀里,那老者不紧不慢地说,“死者已矣,哭着喊着有啥用。柱子,你再给你嫂子说一回,看她还有啥要求。”回头对随来的几个男人说,“去,找几个人先抬到老坟里停着。”

    “大叔,我也曾给洞主挖过矿,后来就不干了。”许俊岭把鸡往死者女人怀里一塞,转身对老者说,“韩老板要来哩,结果没来成,叫我和这位老哥替他把事办好了。我看你老是个明白人,韩老板也很厚道。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上了。我看再加上两千元,叫人修墓去,入土为安嘛。”

    “两千太少。”死者女人吵了起来,“一条命就只值两千元,啊,不行不行,你得再加。”

    “现在是法制社会。咱的人跟人家签的有合同哩。”许俊岭是有意把话说给老者听,“人家给了棺材,又把人雇车送回来,合同里都没写呢。”

    “女人家知道啥,快回去给亲戚报信去。外面没有了人,入土不超过三天。”老者不耐烦地劝着女人。

    “大叔,你看要能行,我身上的钱就先给垫上”

    “给他女人吧。”老者说,“我这村叫仁义村,你跑了大远的路,还没吃饭吧走,到我屋里去。”

    “啊,不啦,不啦。”许俊岭见有人把棺材放下了车,就想着急于脱身。两千元递给死者女人,又掏出五百元给了老者,“大叔,这些钱买些烟茶招呼人去。”不等对方作出反应,他已跳上驾驶室,调转车头开走了。

    一人驾车,走州过县,想到这趟回去赚的不只一个运尸钱时,许俊岭激动得心花怒火。在县城东关吃了碗羊肉泡馍,看看太阳刚上中天,便把卡车开进汽车美容城,让他们彻底清洗,然后喷漆。听说整个工序下来只需四个小时,许俊岭便就近找家宾馆开了钟点房,洗完澡就呼呼大睡起来。反正县城到红鱼岭就七十里地,就是天黑开车,也不过个把小时。

    不开车不知道辛苦,稍不注意就有车祸发生。正如葛老头说的,临近春节,死人不断,许俊岭的车不分白天黑夜地跑呀跑。天不知怎么就下起了雪,他一次拉了两个棺材,棺材里装着同宗的叔侄俩。翻过秦岭,爬行在十八盘公路上时,一个急转弯,车像一头老牛似地翻下右边的麦地里。两付棺材摔烂了,叔侄俩也四仰八岔地躺在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黑了下来。一群狼围了上来,眼里进射着绿光,那饥饿的嚎叫声,就像死者女人忧怨的哭泣,或者怪声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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