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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锡顺抓起桌子上的学校通知书,撕得粉碎,扔在老大的脚底下。

    “我就跟着他们说了一句。”老大这下慌了,终于放出一个屁来。

    “你说啥西?”莲子已急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我说——说——的眉毛是倒挂的,脸孔尖头巴细的。”

    “啪!”

    锡顺一拳砸在桌子上:“你搞七捻三8搞啥西,有几个脑袋长在裤裆里,竟敢污蔑我们的林副主席!”

    “我又没污蔑,大家休课的时候说说笑笑而已。”老大翘着嘴巴道。

    “你还要嘴巴老,明早大家斗死你,省得浪费粮食!”锡顺气得胡子眉毛乱抖。

    莲子吓坏了,一个弯拐儿9说不定儿子就像高老头一样被斗死了,拍着双腿呜呜哇哇哭将起来,边哭边道:“阿贤啊阿贤,你嘴巴吃得噶10闲,话语不能乱说的呀!明早嘴巴干了,人家打你骂你,你一定要熬熬牢,千万不要还嘴,有没记住?”

    “嗯,记住了。”老大似是不情愿地说。

    晚上,莲子翻出厚厚的牢固的衣裤,在昏暗的灯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补丁上加补,她担心儿子被批斗时大家拉扯他的衣裤。阿明看着姆妈那伤心的样子,喉咙口酸兮兮的,眼眶内湿答答的,几乎要掉出泪来。。。。。。

    他好几天不敢早回家,磨磨蹭蹭到天快黑的时候才踏进门槛。

    老大读初中的杭四中,在勤俭路8路车站旁边,很多学生放学后要路过阿明的家,被批斗后,大家都晓得他住在这里,自然要张望一下。

    阿明是要面子的,害怕的正是朝他家看时那种异样的目光,所以,他要避开放学高峰。

    “我已报名去大兴安岭支边了!”这天晚饭时,老大向兄弟们宣布。

    自从被批斗后,老大变得沉默寡言了。这晚的激昂慷慨,惊得兄弟们目瞪口呆。

    兄弟们都认为老大支边是为了躲避现实,其实,老大是当大儿子,又是老三届11,下乡插队做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是身不由己的事儿。

    寒风凛冽,梧桐树只剩下了枝枝杈杈,有稀稀拉拉的几片枯叶顽强地抓住树杈不放,在风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哀泣声。

    锡顺c莲子下班后,一个在小煤炉上的油锅里汆龙虾片,一个则缝着大棉祆。他们要为儿子多准备些生活用品和食品,据说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很冷很冷,也没什么好吃的。

    阿明看见姆妈的两滴热泪落在了顶针上。他已数不清姆妈哭了多少次了,而每次哭声,都揪动着他的心肺,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姆妈,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的侧影。

    莲子似乎之间苍老了不少,丝丝发儿垂下了额角,有些零乱,在昏暗灯光下,随着一针一线,微微抖动着。

    临行前的那晚,莲子用柴灶烧出很厚很脆的饭焦。用糖蘸着它,这是老大最喜欢吃了。

    这一晚,全家人几乎没有合眼,满屋子笼罩在忧伤的的气氛中。

    太阳冉冉升起。清波街道外的劳动路上,红旗飘飘,锣鼓喧天。亲人送别子女登上包来的公共汽车,千叮咛,万嘱咐,泪雨滂沱。

    闸口白塔岭火车站,汽笛一声长鸣,铁轮滚动。知青们流着泪儿,挥着手儿,告别了家乡和亲人,枕着青春的梦想,奔向了祖国的边疆。。。。。。

    1  同胞社:民国陆军同胞社,浙江军事编辑处所在,处旧仁和署和劳动路中间。

    2  辫儿车:无轨电车。

    3  蜡头儿:杭州人对钓鱼铅坠的叫法。

    4  苍条儿:即小白条鱼。

    5  空佬佬:杭州话,徒劳之意。

    6  脚光儿:杭州话,即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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