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老缸头他们走公园北门穿过一条一米宽的小弄堂从同胞社1回家,阿明他们则走大门过荷花池头从勤俭路回家。
走到茶室前的大草坪上,老大他们反复把拖鞋爿儿从脚上扔到天上,还从后头冷不防跑上前去,相互剥着牛头裤,大叫“都来看”。
草坪的席子上,坐着躺着许多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摇着扇子的乘凉人,他们被叫声吸引,侧过身儿,拗起头来,纷纷张望。
阿明似有心思,没有参加他们的游戏,赤膊穿长裤,肩上搭着牛头裤,手上拿着肥皂盒,低着头儿,踢着草儿,默默走着。
不错,阿明的确想着事儿。
忽然,他觉得后颈上落下一样东西,本能地用右手一拍。
哎唷,这个痛呀,真当痛啊,痛得阿明眼泪水c鼻里涕都出来了。
黄蜂是被拷死了,可是毒刺却蛰进了他的头颈。
只一会儿,阿明的脖子红红的肿得小馒头也似。他的头歪斜着,像吃紧了螺丝再也转不直了。
老大有点经验,拔出刺来,用唾液抹在上头。
要是他像往常一样跟他们游戏,黄蜂也许不会停到他的头颈上。
“你个贼伯伯阿明,竟敢姑娘儿,还美滋滋地想在水里时的心花儿荡漾c小螺蛳抖动,我黄蜂如何忍受得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黄蜂今日里即使拼掉老命,也要叫你吃吃苦头!”
黄蜂完成了愿望,阿明却被送进了清波卫生院的急诊室。
医生用碳酸氢钠水一洗,涂了一圈溶化了的南通蛇药片,又配了一盒消炎药给他。阿明睡了一觉,第二天肿痛基本上消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此后,阿明看见黄蜂,听到嗡嗡声,老远不响就跑开了,这苦头实在吃不起。
柳浪闻莺钓虾摸螺的人越来越多了,生态破坏严重。阿明也不满足这小儿科的事儿,他挖空心思要向更高一级的钓鱼迈步。
他凑拢兄弟们的零花钱,一个老早坐8路车到延安路,再转乘辫儿车2到卖鱼桥,直奔渔具摊儿。
现在的卖鱼桥,是座平桥,铺着柏油,通着汽车,那时却是一座横跨于大运河上的石拱桥,两边摆着各色各样的小摊儿,中间熙来攘往着独轮车c钢丝车c脚踏车,还有背着萝筐c挑着担儿的小贩,桥洞下钻进钻出破破烂烂的小船儿。
阿明倾囊买了粗粗细细c大大小小的线儿c钩儿,回家后用牙膏壳儿做成蜡头儿3,鹅毛管子剪成浮标。
中饭匆匆挖完后,阿明顶着烈日,翻过城隍山,到了南星桥火车货运站。那墙角边堆着一捆一捆的细竹儿,他乘工人不注意,使劲抽了几根便跑。
阿明先用2磅的细径线,小钩儿上穿颗饭粒,在预先撒过的米窝儿上放下钓钩,钓起苍条儿4。
浮标被拖入水中,表明鱼儿上钩了,将竿儿朝后一甩,鱼便钓上了。
头一天阿明钓了五六条,他折了一根杨柳条儿,将柳叶勒到细端,然后用勒掉皮的枝头穿过苍条儿的嘴,拎着回家了。
锡顺将苍条儿去鳞洗净后,在滚油里炸一炸,那个味道啊,香脆可口,这对穷家小鬼头来说,不啻是山珍海味。
阿明钓出劲头来了,线儿加磅,钩儿加大。虾肉儿钓边鱼,红蚯蚓钓鲫鱼,冷番薯钓鲤鱼,嫩草儿钓青鱼,竭尽法儿。
大鱼儿上钩后的感觉,绝非钓虾钓小鱼儿所能比。当渔竿儿弯着头儿,大鱼儿在水里挣扎,人鱼相持时,那种松紧c抖颤的感觉,全身心地会聚在手上,畅美难言。
这天傍午,阿明钓鱼回家吃饭,离家不远,看见杨梅和春桃在自家门口的梧桐树下戏耍。突然,一声尖叫,阿明定睛一看,杨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