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噩耗之后连夜入京,用平生最大的毅力维持住平静的神情跨入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看到阮王妃那冷清的灵堂,以及帐后小心翼翼却难掩狐疑防备的妹妹后,他悲哀又冷静的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了!”
从那一天起他原谅了任子雍,他一天比一天更像任子雍。
花深深曾在以死要挟失败后,哭泣着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轻车熟路的转身而去,决绝的背影胜过万千解释——那样的干脆与毫无牵挂,心中更是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
只有在对待妹妹时,他才能找到像隔了几生几世前,祖母还在,父母还在,秋天的西河王府里,母妃住的院子内,石阶下、矮篱后,盛开的“泥金报喜”,艳丽得像荡漾的金湖,又如潋滟的晚霞——他最喜欢趴在矮篱上自己摘一朵认为最好看的,拿去逗弄襁褓里的妹妹:玉雪粉嫩的婴孩醒着的时候会格格的笑,笑声清脆娇嫩,像他窗前挂着的银风铃一样甜美到人心里去;她睡着的时候微嘟着嘴,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垂在眼睑上,把花摆在她身边,小小的孩子像是花里幻化出来的精灵——那样无忧无虑满是欢笑的岁月,分明已经遥远得不可触及,却鲜活得像是上一刻才发生。
这是他千疮百孔的心里唯一的慰藉。
所以当他不经意的听到那袭胜火红衣拉着秋曳澜问:“你不觉得你缺个表嫂吗?”
他只觉得这似乎是个麻烦,没有一点点被美人垂青、还是荆伯独女垂青的欣喜与得意。
他的预感一点都没错——在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后,他以为这样身份的大家小姐,怎么也不会再明着来了吧?
但一次次的纠缠让他烦不胜烦之余,也不得不对整个欧家都刮目相看:养出这种对男人死缠烂打的女孩子也还罢了,最难得的是,整个家族的长辈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任凭欧晴岚折腾……
“倘若没有况时寒的背叛,外祖父不曾兵败,父王没有战死,祖母还在,母妃也好好儿的……”厌烦欧晴岚的打扰、憎恶欧家对女儿的放任之余,秋静澜又感到无限的唏嘘,“澜澜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那种执拗到不顾名节不理俗世不怕拒绝不知伤痕累累的坚持,一望就知是在千依百顺里长大,受尽宠爱中成长,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与卤莽。
而他的掌上明珠,原本也该长成这样的女孩子吧?没有阴霾没有算计,像晴朗的天空一样充满了阳光与鲜花——这才是西河王府嫡出郡主该有的人生!
所以他越发不愿意看到欧晴岚。
那会让他忍不住的沉浸到各种设想里去——而那些“如果”、“倘若”、“假使”……将会把他一步步推到软弱的深渊中!
哪怕欧晴岚不远千里的赶到西疆,为此差点在况青梧手里受辱,秋静澜依旧没觉得有什么感动的。
践踏过太多美人芳心的他,早已磨砺出铁石心肠,常人眼里的美人恩深,对他来说却是索然无味。
倘若可以,他宁可拿这份美人深情,换个能干的下属。
此生,报仇与愧疚这两副重担,他挑着已经艰难非常,实在没兴趣再分心他顾。
——因此那一年,西疆凛冽的风沙里,月色如清霜的夜晚,秋静澜凝视着面前红衣似火的少女,听着她强自镇定的举出种种非她不娶的理由,心中的不耐烦渐渐淡去:“确实自己已到了成亲之年,若还不娶妻,到底是个麻烦!”
别的不说,单是底下人猜测他是不是好男风,或者索性就是不行——这样的名声对于年纪轻轻就试图执掌镇西军的他来说,就是个麻烦!
在那之前,还能说是专心为了报仇,没心思成家;在那之后,他总是要娶人的。
在联姻的人选里,欧晴岚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