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背负人命这事,其实并不是没有。
反观回去,其实当是更加常见。就比如说媚入肌骨的妲己,就是个极好的例子。红颜祸水,处处得见,
可这女子若说是红颜祸水,却好像又有点不太像。
“婆婆。”
兴许是因为长久的沉默,她的声音有些喑哑。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有些好奇她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她瞧着我没应声,几不可见地笑了一笑,一时间,原本英气十足的眉眼顿时软化了,就如同是墨水被倒进了一泓清澈的潭水中,温软婉转的痕迹一圈圈地晕开,摇曳出了一池的柔美。
突然,我对她的故事无比好奇。
莲实似乎往我这边望了一眼。
“孟婆大人看出来了吧,罪人杀孽深重。”
她说这话的时候,黑色的雾瘴就仿佛迎风的野火,瞬间飞涨,那些飘动的火苗好似一丛丛呐喊呼救的人影,阴森的鬼魅感逼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候,掌灯替她开了口:“婆婆可还记得三个月之前的战祸”
三个月前,正是我摊上楚伶那事的时候,所以自然记得很清楚。那两天,我庄子里所有的盛汤司都忙成了一团,青芒更是两日没合眼。
“那场战祸发生在冥府的三个月前,算在现世,已是一百年过去了。一百年前,大人曾是名动现世的女将,也就是在那场战事不久,大人便丢了性命。”
“这事儿同我的流年晷有什么干系”
说到这,掌灯就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掌灯姑娘是想帮罪人”
掌灯似是被看破了心思,一时有些局促,却还是微微地点点头。
她敛着眸子,冲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罪人的事,不敢叨扰孟婆大人,罪人还要摆渡,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就重新融进了黑暗。安魂舟划破水面,留下了一痕的波光,船头的蜡烛摇曳着,将星星点点的亮光洒进了水中。
河水依旧舔着河岸,清泠的水声跟着那小舟一道,越走越远。
“莲实啊”
“不借。”
我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莲实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我就是想看看”
“我不信。”
这一次,莲实比往常更加坚持。
正值夜中,冥府的灰蒙蒙的天空中,挂着阎君随手捏成的假月亮,乍一看去,就像一个煮得半熟的鸡蛋,在沸水中浮浮沉沉。
月光如同秋霜一般洒在阎罗殿的屋顶上,如同笼上了一层白纱,连屋檐上那些怒爪狰狞的异兽也显得分外的朦胧。
我轻手轻脚地走在廊下,在莲实的房门口,稳稳地站定。房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门。
“吱呀。”
门扉挤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的刺耳,就像是有人将一根钢针生生地刺进耳朵里。
我停下脚步,心惊肉跳地竖起耳朵。
里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翻了个身。
长舒一口气,我踮起脚尖。
夜色如水,莲实的脸仿佛是沉在水底的石头,在黑暗中缓缓地由模糊到清晰。
我低下身子,紧捂着嘴巴靠近他的脸。
这小子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声轻浅得几乎听不到。大约是做梦了,睫毛时不时会抖动一下,却似乎没有要醒的意思。
按着心口的那只手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轰隆隆的心跳,我警惕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捂在嘴上的那只手,开始在他的枕边摸索起来。
外头时不时传来忘川河水的潺潺声,夜风拂过窗边的空枝,惹得那细弱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