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终究被崔云姬打动,答应了留下。
崔云姬那里是准备了两套对策的。她隔日醒来,便知昨夜太过鲁莽了,宛娘必是要走的。她连忙赶过来,果见宛娘已收拾好了行装。吗,她那时已打算好了,尽量劝宛娘留下,若她着实不肯,她便去信家里,让家中代为照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宛娘果真一人独居。
幸好,她没有坚决地非要走,虽然家中可以代为照料,但怎么比得上她亲自照顾来的放心?
相对于崔云姬的庆幸,宛娘则是百般纠结的。
她实在没有留下的立场。这种既不答应,又占用人家的屋子,她委实不能心安理得。但崔大人那般真挚诚恳,她若再一意孤行,非但显得不识好歹,更是伤人。她并不愿让崔大人难过。
兴许过一阵便好了。宛娘不认为自己好到已明确拒绝了还能使人念念不忘。崔大人应当也只是一时的迷失吧,等过一阵,便好了。
宛娘的一生当中有许多身不由己,她像一根藤蔓,依附着他人生存,这便决定了她没有自主。她的命,她的生活,总是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留下之后,宛娘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崔云姬接下来的攻势。她执意留下她,必然是为了求取回报,既然如此,她就坚决一些,始终不松口,总能让她腻烦,总能使她不伤颜面的收回错付的心。
到时,又可皆大欢喜。
宛娘已想好了,不论崔云姬说什么,她都能从容的应对,但她万万没想到,那日之后,崔云姬便再不曾在她面前出现。
宛娘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怎么,崔大人便不来了,可是她已伤到了她的自尊,故而她要眼不见为净?
这倒是好。
虽有些莫名,有些怅然,宛娘到底是松了口气,也如往日那般安静地活在崔府的一隅。
数月过去,那晚的事渐渐的淡去,两位当事之人谁都不提,似乎二人都存了让它就此湮灭在时光中的心思。
接下去便是地方的一股流民作乱,皇帝派了上卿为镇抚使前往平叛。上卿显露出她卓越的胆识与过人的手段,几乎兵不血刃便将流民荡平。
上卿回京那日,陛下亲自前往京郊相迎,崔云姬为京兆,自少不了跟随。然后,她就看到了让群臣捂脸,让她羡慕得心头发酸的一幕。
陛下终于不再遮掩,终于坦坦荡荡地将她对上卿的爱意宣告人前。
这种我喜欢你,你恰好也喜欢我的事情,太难求,崔云姬再是羡慕,也毫无办法,她能设法让罪犯伏法,她能设法让政敌投诚,她自幼勤奋,在庶务上有着坚韧的态度,但唯独对感情,她总是望而却步。
兴许是不想让喜欢的人觉得她烦人,故而知趣地保持了距离,又兴许是她生来便不喜勉强,故而对喜欢的人保持了最大的优容。
但不论是怎样,每每想起宛娘,她都是无比的想念的,尤其是知道她就在那里,却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见她。
她不知道自己这份极力克制的喜欢是否会因她努力地克制而果真便消失了,当皇帝册后的诏书下达,崔云姬觉得寂寞,觉得空虚。她想去看看宛娘,想问问她,果真一点都无意么?但她终究没有。她知趣的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圈子中,不越雷池一步。
日子是漫长的,仿佛过不到尽头。
每一日都做相同的事,再是一层不变的人也会觉得乏味。这日初雪,天地苍茫,宛娘撑伞,走出小院,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看看北国的冬日的雄壮风光。她慢慢地走到湖边。
说是湖,不若说是一处较大的池子。在春日时,这里鸟语花香,波光粼粼,太湖石玲珑剔透,有重峦叠嶂之姿,景致若江南三月,风情旖旎,春c意盎然。到了冬日,一夜大雪覆下,所有的风情都被大雪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