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除了鞋袜并头躺在床头。醉意开始在这斗方之地蔓延,萧铭瑄嫌热,干脆脱去麻烦的外衫,只穿着小衣,脚搭在堆在床尾的锦被上,和李幼玮一起聊着些有的没的。
“你傻乐什么呢?”李幼玮觉得好玩,也光着脚丫去踩萧铭瑄,又因为比她矮些,只好把身子往下挪。
萧铭瑄不语,等李幼玮的脚丫靠进了才躲开。
这般争闹着,却还是萧铭瑄输了,给李幼玮压制住。李幼玮的双脚圆润娇小,仿佛盛开的玉兰花瓣,萧铭瑄却是瘦长狭窄,右脚上一个接近圆形的暗红疤痕,李幼玮瞧见了,就问他怎么回事。
“哦,打仗时候被土蕃人用枪扎的。”萧铭瑄半坐起来看了眼,回忆半晌才想起来。
李幼玮想起当初看萧铭瑄满身伤痕,瘪嘴道:“不行,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身上都有多少疤?”
“问这个做什么?再说好些都记不下。”萧铭瑄不解,只伸臂揽了李幼玮,啄了下她的樱唇。
李幼玮靠着萧铭瑄,流露出向往来,柔声道:“将来我们老了老眼昏花,死了后,我怕就认不出你。可我记得你身上的印记,等到了黄泉路上,就摸着你的疤认出你,再一起投胎转世,怎么也不分开。”
她说的异想天开,浑然忘记若非萧铭瑄,旁的魂魄又为何给她去摸。
萧铭瑄却听得痴了,一时间又觉得太离谱,假嗔道:“你这脑袋里,真不知装了些什么。”可说罢,他还是卷起绸裤,露出修长的小腿,拉了李幼玮的手,带着她一点点摸着身上的疤痕,细细跟她解释。
“这是我带人打马匪,给他们头领用大刀割破的。”
“这是给一个使盾的大力士拿盾砸的,当时想着没破口,以为不重。哪想得到伤了骨头,养了几月才彻底好。不过骨头的印记是掉不了啦。”
“这个洞是支援林先所部的时候,被利箭穿过的。箭尾留在肉里,萧云没办法,只好挖开取出来,才留这么大的疤。”
“这个厉害,是偷袭疏勒城外的一个小寨子,没想到遇到那么神勇的对手,阵前叫阵,我去应战。虽然打赢了他,却被一刀割破盔甲。”
萧铭瑄身上林林总总,也有几十道痕迹。平日里看不出来,此番慢慢说道,有些也当真忘记都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胳膊上这道浅,却是我打头一仗留下的。当初懵懂无知,累的一位哥哥为了救我丧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眼前,乱马踏过,收尸的时候,面目都狰狞了。可这一仗我却只留个轻伤,真是惭愧。”
萧铭瑄说到这儿,想起祥子来,心下难过:“他爹娘都是长安人士,我每每去探望,却愧疚难当,若二老知道他们儿子为了救我身亡,定会恨死我的。”
“不会的。”李幼玮握住萧铭瑄的双手,“换做是你你也会拿命去救人的。”
萧铭瑄微笑道:“你说的也是。”他抖了抖左眉,笑道:“这你就知道了,当时一下子没防备,被偷袭的。”
李幼玮凑过去吻了吻那处断眉,听他这般叙说,亲手抚摸过那些或平滑或粗糙的疤痕,她才真正明白这人在安西受了多大折磨。
那上骑都尉的勋爵是萧铭瑄拿血和命拼回来的,当之无愧。可这么的良人,却被自己折磨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不由柔肠百转后,从心疼到震撼,慢慢生出股自豪来,下定决心,这一生要好生珍惜他。
李幼玮含笑道:“以前总听人说,破相的人好养大。你如今是我大唐最年轻的国公,这么尊贵了,破相也好。”
李幼玮偎进萧铭瑄怀里,叮嘱他道:“不过以后你不能再不惜命。若没了你,我也断是活不了的。”
百炼钢化绕指柔,烫贴在萧铭瑄心间。天下之大,只有在李幼玮身边,他才觉得安心。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