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初当然死不了。
而且,他在新府邸修养月余,醒来之后重新上朝,发现自己居然成了风头无双的当朝第一重臣。
当然,这是后话。实际上他翌日便醒了,是疼醒的。
他的伤看似血肉横飞,实则尚未伤筋动骨,和他近年来所受的许多重创相比,仅仅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皮肉之苦。
这个新宅子距离皇城不远,紧挨着秦淮河畔。朱门高墙,亭台水榭,秀丽非常。门外一色齐的禁军把守,十分气派。府邸之内,吃穿用度c丫鬟小厮,精细程度比对宫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晨一束光照进来,床上的人还在微微发着低热。
纪云初半眯着眼,看见眼前一个人背着光晃悠,看不清脸,只能隐约望到身形修长,心中一动,便不自觉张嘴说了句什么。
那人闻声赶紧走过来,蹲在床边,抓着他的手道:“纪大人,皇上不在。”
云初干哑的咳嗽一声,终于有些清醒了。
他因为伤在后背,此刻只能是个趴伏在床,侧脸对着来人的姿势。
来人是梅卿域,他和云初执手握了片刻,就接过丫鬟拧好的一条热布巾,小心翼翼的给他洗脸擦身,边道:“方府尹被关押刑部,燕王逃回去了,皇上余毒未清,但是已经没有大碍。大人,您安心休息吧。”
温热的湿布在脸侧和后颈处一点点划过,云初觉出舒服,叹息似的吐出一口气。
这一睡又是几天,小梅是一贯的温顺柔和,照顾起人来倒是在合适不过,这几天陪着纪云初,简直是衣不解带,事必躬亲。
云初这次醒来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有了张口说话的力气,就着小梅的手喝了一大碗御赐的蹄髈汤,随口问道:“金惟玉呢?”
小梅笑道:“金先生捉住一个燕王的手下,在水牢里审了许多天。”
云初低声骂道:“他能审什么的东西,这是猫玩耗子呢,让他别把人给玩死了。”
小梅答应之后,犹豫了片刻,见云初是是个要闭上眼睡过去的状态,便小声道:“大人啊,皇上来过几次。”
云初毫不掩饰的忽然睁开眼:“什么时候?”
小梅一指床头:“昨天夜里也来过,前天下早朝也来过,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还留了封信,压在您枕头下面了。”
云初不自在的动了动头,他这些日子都半边脸朝下睡觉,几乎要压得麻木,当下更加感觉面颊下面硌的难受,像是摆了凹凸不平的铁棍子。
小梅善解人意的觉得云初要读信了,留了个小厮守着,屏退里外忙的团团转的太医女官。
纪云初压根没有感受到小梅的善意,他以为是因为自己要睡觉了,安静当然是需要的。至于信——有读的必要么,想也知道周承钧这个小兔崽子会写些什么东西,无非是感谢,然后是肉麻的话。
往后云初一直醒着,皇帝却未曾再来,那封信也没有被拆开。
人没有来,照料却是写在脸上一样的的堂而皇之。皇帝大概是关心则乱,光是各式各样的大夫,就找了一大堆,足足可以组成一支小队伍。
这些大夫们统一由品阶最高的宫廷太医指挥,人数虽多,却是各司其职,分工和谐。
而且因为纪云初伤的不算重,他们压力不大,薪俸可观,还会时常在一起切磋医术,所以心情都很愉快。
纪云初可以见风的时候,带头的太医秦鹤莱便捧着滋补调养的汤药,亲自请安。
秦鹤莱一家三代都是巫医出生,不久前治好了小太子周璟的百日咳,又将某位后妃,磕破在花园石凳上的伤口,治疗的光洁如新,真算是屡建奇功,风头正劲。
秦鹤莱近来奉旨入住纪云初的府邸,每天都要见到这位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