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兵同列。”同书同志《刘巴传》注引《零陵先贤传》,刘巴以张飞为武人而詈之为“兵子”。同书同志《彭传》,彭骂刘备为“老革”,裴注谓“老革,犹言老兵也。”东晋时也有例证。《世说新语简傲》谓谢万矜豪傲物,谢安诫之,万“因召集诸将,都无所说,直以如意指四坐曰:‘诸君皆是劲卒。’诸将甚忿恨之。”《通鉴》升平三年(359年)录此事,胡注曰,“凡奋身行伍者以兵与卒为讳。”
胡注所释,魏晋皆然。但兵卒作为贬词,词义一旦确定,使用者就不再拘泥原意。士族居方面之任者,如果其人其族有疵可指,虽非出身行伍,亦得被辱称为卒为兵。桓温尚主,居分陕之任,自非奋身行伍之辈可比。但是桓温风格好尚,确与当世士族名士有所不同。《太平御览》卷三五四引《语林》曰:“桓宣武与殷、刘谈,不如甚。唤左右取黄皮裤褶,上马持?数回,或向刘,或拟殷,意气始得雄。”桓温门户既不为人所重,而他本人又须得骄矜作名士态。他谈玄不胜,继以逞武,意气始雄。所以谢奕、王述称桓温为兵,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除了蔑视桓温个人以外,我以为还兼有蔑视桓温家族的意义。
(五)小 结
史载桓彝在西晋时以人lún识鉴见称,具有比拟许劭、郭泰的地位。但是,我们却看不到桓彝在西晋周旋名士、识鉴人lún的真实材料。桓彝过江以后,始与昔日元康名士之南来者jiāo游,遂得列名于“八达”之中,从而增加了桓彝自己与桓氏家族的名望。但桓彝毕竟没有条件凭门资坐取高位,只能以事功为用,求得晋身。桓彝南下之初,不过为江北荒县一令,迟至司马睿为丞相之后,始得过江为丞相府属。桓彝过江时奉母携同堂弟卜居接近长江的宣城宛陵,族单势弱。桓彝得以进入东晋政治的上层,主要是由于参预明帝密谋,引流民帅以制王敦有功。桓彝死于苏峻之乱,更提高了桓氏家族在东晋的地位,为尔后桓温继王、庾诸族居位,奠立了基础。但是桓氏家族由于历史的原因,在执掌军政权柄以后,其家族地位仍不为其它门阀士族所承认,所以桓温屡被门阀士族所鄙视。
桓氏家族在魏晋时期,经历了几次大的变化。桓范被诛,桓氏门户骤落,是第一次大变化。桓彝于东晋初年重兴家族以后,桓温秉权,至于求九锡,为王、谢诸士族所抑,是第二次大变化。桓玄起事以除司马道子父子,得到士族支持,至于废晋立楚,是第三次大变化。刘裕灭桓玄,桓氏家族势力彻底消灭,是第四次大变化。唐长孺先生说,魏晋士族地位,一般是依其家族近世官宦状况,而不是依其远祖即所谓“冢中枯骨”所曾获得的政治地位为准?。这个见解是符合历史实际的。“冢中枯骨”虽然不能决定其后裔门户的高低,但是其后裔却恃“冢中枯骨”以自重欺人,甚至衰宗落谱也往往不承认自己门户地位下降的事实,总想倚仗“冢中枯骨”以傲视新进。桓氏家族在东晋受到歧视,是其一例。陈郡谢氏被陈留阮裕视为“新出门户,笃而无礼”?,又被颍川荀伯子排斥于“天下膏粱”?以外,也是一例。弘农杨氏杨期数代以武干为用,士族不屑与伍,而杨期“自云门户承籍,江表莫比,有以其门地比王?(案,琅邪王氏王导之孙)者,犹恚恨”?,又是一例。这类事例,直到唐朝,还是不断出现。
北京图书馆藏敦煌残卷位字七九号唐贞观八年《条举氏族事件》,所列谯国郡姓凡八,桓氏居其一。时下史家议论,多以此件盖据旧籍言之,非谓自汉至唐桓氏始终居郡望,地位不衰?。魏晋以来,桓氏实际上已沉沦不预时望。桓彝以后桓氏三世兴于江左,与东晋共始终,不过是门阀政治的际遇使然,只能算是桓氏门户历史自东汉桓荣以来的一段chā曲。谯郡桓氏在江左兴盛百年的历史,并不能证明桓氏在谯郡继续兴盛,更不能证明他们到唐代仍然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