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不明所以,挡在中央左右为难。三人正僵持中,躺在炕上的沈老一声重咳,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阿婢再不用假装可怜,眼泪便流了下来。扯着孙大夫衣袖便是一阵央求,也顾不得称呼,直接喊他“爷爷”。
“爷爷,我就这么一个姥娘疼了,您快救救她吧!这辈子怎么报答您都成,就求您救她一命吧!”话未说完,眼泪都流了满面。本来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此时泪水汪汪,惹人怜悯。
这个画面,任凭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硬不下心来。
孙大夫心中火气已没了大半。想到十几年前,自己膝下也有如此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女儿,只是哎,罢了。如今来人都已经来了,医者父母心,他自然不能放放任眼前的病人不管。
他恨恨地“哼”了一声,甩开挂在衣袖上的小手,举起巴掌要打她,最终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落在阿婢头顶,变成轻轻一拍。
阿婢破涕为笑。瞧着孙大夫已经转过身,专心给姥娘把脉,知道他这是应了,心中石头落了大半。她不敢松懈,抹干了眼泪,匆忙出去给几人准备晚膳。如今天已入黑,她不能让两位“恩人”饿着肚子离开。
她先去胖婶儿家,借了米和菜,临走还被胖婶儿塞了几个鸡蛋,回到了沈家灶房。才跨进去,便瞧春喜拿着蒲扇,守在沈家唯一的土灶旁。
沈春喜看她手里的东西,白了一眼,道:“哎呦,小贱人,果然是发达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们吃的完嘛!”想到二姑给自己的包袱被她拿了去,她气更不打一处来,但是父亲警告过她,最近不要招惹这个小贱人,想到那日奶奶发火的样子,她自己也有些怯。
煮饭要紧,阿婢不预和她计较,低下眉,淡淡道:“春喜姐姐要用灶吗?”
“用,当然要用!”春喜孩子心性上来,顿时一阵显摆:“锅里炖着老母鸡呢。可是阿爹给大户员外家做瓦匠,人家送的。阿爹还特意嘱咐了,要炖足火候,才能给娘补好身子,将来给我生弟弟呢!”其实按她娘嘱咐的时辰,这时候也该起锅了。可她看那“小贱人”就不顺眼,她越急,她就偏不让。这样不算招惹她吧,谁叫她来的晚呢。
“那姐姐还要用多长时间?”阿婢神色不变。以前,为了不与他们一家人起冲突,她从不在饭点来灶堂,都是等这里没人的时候,再悄悄烧自己弄来的柴火做饭。只是今天,她没办法,只得忍着了。
沈春喜小眼睛一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大概还得半个多时辰吧!”
灶上的锅,此时水汽往外冒个不停,发出“滋滋”的声响,灶膛内满室飘香,锅里的东西显然已经好了。再看沈春喜那神态,摆明是要故意刁难自己的。怕是越显得着急,这沈春喜便会越不急不慢的耗着。
阿婢垂下眼帘,掩了怒色,不紧不慢道:“不急,我等着便是。阿姐不用管我,还是看着锅吧,要是火候大了,糊掉了,就不好了。”
说完阿婢自顾走到一旁,蹲下来开始摘菜淘米。
她又不生气!沈春喜心里顿时如同被抢了东西一般,一百个不舒坦!小贱人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她脸蛋儿比自己白,眉毛比自己的黑,眼睛也比自己的大!村里相邻都夸她乖巧懂事c聪明早慧,却没有一个人表扬过自己!那些自己同龄的小伙伴们,都情愿做她的跟屁虫,也没人愿意和自己说一句话!
哼!她不舒坦,这个小贱人也休想好过!
她“噔噔”几步,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阿婢,怒骂道:“小贱人!别以为有‘老不死’的替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要不是你抢了我的包袱,你哪里吃得到这些?!”她知道的,以前小贱人再有能耐,为了有钱买药,她们顶多也就是做些米粥填腹。最好的伙食,也不过是从河里捞的几条鱼。哪能吃上这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