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刚刚敲过,阿婢赤着脚,蹲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
月儿隐在云后,四周静谧无声。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放下所有防备,开始展现出她不属于乖巧孩童的一面:双手向后枕在头下,翘起二郎腿,仰首望着夜空,脑中反复回想姥姥最后的一句话:“一定要找回金锁,那是你认祖归宗的唯一物件!”
认祖归宗?阿婢从未想过。只是那把金锁,兴许可以换不少银子。有了银子,姥姥的病也许还有希望!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治好姥姥的病,然后想办法挣钱糊口,带姥姥永远脱离这个院子!
要说这金锁,得从姥姥口中的“穆少爷”说起。
他名叫穆言廷,是阿婢生母沈念心的夫君(或者应该说是前夫?)。他幼年丧父,此后便家道中落,搬到了夏家庄。由于和沈家住的近,他和沈念心相伴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成年后,穆言廷随商队去了南方闯荡经商。不出几年,便小有所成,并接了母亲过去。最重要的是,他娶了沈念心为妻。
婚后一年,沈念心便产下一子,取名穆文彦。只是,这个儿子有些“离经叛道”。在他仅有十一岁的时候,就因与父亲意见不合,离家出走了。一年后,夫妻俩经多方打探,得来噩耗:说是他已从军,并且战死。
也是这一年,由于沈氏一直再无所出,她便替夫君纳了一妾:余氏。余氏进门以后的事,姥姥便不清楚了。再后来,就是沈氏被休,带孕回到夏家庄。
沈氏离开穆家,算是净身出户。除了头上的一支素玉簪,还有一把金锁,再没有其他。那支素玉簪,阿婢见过几次。大概是怕阿婢拿去当铺换银子给自己买药,姥姥一直藏得紧。阿婢几次哄骗都没能“得逞”。而那把金锁,阿婢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据姥姥说,金锁上,刻有一个穆字,是只有穆家后代的儿女们才会佩戴的宝贝。姥姥见过小时候的“穆少爷”戴过,而阿婢那个战死沙场的“大哥”穆文彦也有一个,甚至比他父亲的那个,还大了不少。所以姥姥坚信,沈氏带回的那把工艺精湛的金锁,肯定是专属于阿婢的。
但是现在,这么重要这么值钱的金锁,却不在她们手中。
因为早在五年前,沈氏回到夏家庄的时候,她为了“感激”大嫂的收留,就把这只金锁,送给了当时还只有两岁的沈春喜。阿婢听到这里的时候,简直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好像有一种马上到手的肥肉,突然被狗抢了的感觉。甚是不爽。以她的了解,那对见钱眼开的夫妻俩,多半早已经将金锁换成银两了!
金锁的去向不重要,可是能抓住一个整治他们夫妻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望着夜空,阿婢黑亮的眼珠转了又转。许久,她转头望向正屋的方向,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眸色中露出她特有的狡黠,如狐般透彻又精明。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神态,足以让所有的猎物战栗。
次日一早,在那正屋那一家子还在睡梦中时,阿婢便已经煎了汤药,服侍姥姥喝下了。她今日的行程排的满满的,首先要做的,便是去把周郎中请来,再给姥姥把把脉。
才出了院门,冷不防就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的小身子敌不过巨大的冲力,直仰面朝后,摔了个底朝天。
“死胖根儿!你急甚?可摔死我了!”
胖根儿忙拉阿婢起来,挠了挠后脑,道:“嘿,老大,俺娘让俺带你去俺家吃热乎包子,俺怕去晚了就凉了。”
“是你怕回去晚了吃不到了吧!”阿婢用手戳了他一下,这才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瓦罐,就问:“这又是什么?”
“啊,差点儿忘了!这是俺娘让俺捎给沈奶奶的,用鸡肉炖的粥,俺娘还说,天转冷了,沈奶奶得补补身子。给!”
阿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