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留贤端着一张方脸,没有别的表情:“坎艮宫若是肯退位让贤,哪里有什么前嫌。”
永桢背地暗啐一口,脸上还挂着笑:“据我所知,玉墟宗宗主都是身兼一宫宫主,没有非宫主的前例。卫师弟不如去向令师请愿,先把离兑宫宫主的位置拿到手?”
卫留贤不说话了,这套说辞他怼不过。
永婵这场鸿门宴做得简陋无比,放到人修的宗门里分分钟被拆穿,但在妖修的宗门还算过得去,毕竟目的达到了——永桢好说歹说,卫留贤推脱不过,终是登上日暮峰。
卫留贤行事谨慎到有些小心翼翼,除了外出私见堂,一般不会独自出行,他带着一众亲信弟子正要随永桢上山,脚步踏上台阶时顿了顿,招来一个附耳道:“去坤巽宫,这里有任何不对,让觅荫师叔第一时间过来。”
弟子一点头,立刻离队跑了。
日暮峰的长阶尤其漫长,卫留贤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慢慢踩上顶峰的院门,第一眼便见到永婵伫立在院内,颧骨因为消瘦极为明显。往常双方遇见,面子上总要客套一番,然而今日夕阳异常明亮,对视中仿佛已经兵戎相见,卫留贤醒悟后刚要出声,永婵暴出一声长喝,压住了他的声音。
喝声刚落,四面八方涌出修为不低的妖修,身着坎艮宫的弟子服,动作极为迅速,趁着离兑宫的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噌”地一声对内亮出刀锋。
卫留贤猛地回头一看,永桢已布下结界,抱臂守住院门,目光灼灼盯着他。
卫留贤短暂地呆了一下,以妖修的脑子,他只记得法锈曾强调过一句“别干单刀赴会这类事”,他遵守着,但他没想到的是,坎艮宫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竟不惜一切代价除之而后快。
他环顾一周,突然高声大喊:“快走!从上面冲出去!”
他身后的亲信率先冲上结界最薄弱的上方,背脊处撑起巨大的宽翼,试图冲出一条道路:“代宫主,这——”
一声剑啸,从天而降的热血爆了离兑宫妖修满头满脸,永婵挥出袖中剑,蜕鳞做的剑刃上淌过一丝血。
寂静。
离兑宫弟子的尸身重重摔在地上一声闷响,同时,不知是从哪个妖修喉间发出的悲怒长吼,日暮峰上骤然间剑拔弩张,两宫妖修们互相撕咬,尖锐的c锋利的爪和齿刺透彼此的胸肺,卫留贤被离兑宫的弟子们包围在最中间,不断有血溅到他身上,耳边尽是各种愤怒的嘶吼与哀鸣,灿金温暖的夕阳将这些拉成了一个个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透过这些残杀的弟子们,卫留贤看到了永婵,肃杀提剑,向他走来。
日暮映血,纵然有结界封锁,群妖的哀嚎仍顺着地脉蔓延,抹舟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拆月敏锐察觉到坎艮宫的某个方向传来的震动,嗅了嗅,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愣住了。
他几乎本能地同情“形容憔悴”的永婵,又相信了说着“有分有寸”的永桢,以为一切的最终都是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鸡毛蒜皮。
可真的会么?
他的腿控制不住剧烈抖动,抹舟说得是对的,他不该来,他不该留下。
日暮峰正鏖战当中,坎艮宫守卫的弟子尽被驱散,离兑宫弟子死伤殆尽,谁也未曾注意到窗外浮现出一个老者,手持一杆烟,捻动烟袋,一缕淡青的烟轻飘飘地浮起,灵蛇般哧溜钻入窗缝。木犀垂下眼皮,双手用力慢慢将烟杆掰断成几截,用力一握,灰烬散落。
他双手拢在袖中,往后一步遁入虚空,来去无踪。
卫留贤是塑骨期的妖修,与永婵差了一个大境界,应付起来颇为吃力,靠着身上几样举世罕见的法宝才勉强扛过一轮又一轮,他试图在劲风中说话,但永婵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