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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嘴唇后面。

    最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塌了中气:“你不懂。”

    三个字说得很轻很慢,如同香炉弥散的烟雾,轻飘飘腾起半空,青蓝颜色染了空气,捻完的细沙,却从云端撒落尘土。

    这一幕真是罕见。

    修士向来自诩高凡子一等,对所谓皇帝天子也是嗤之以鼻,拿乔作态,不与俗世为伍。只是这短短一刻,仲砂无比清晰感受到,他跌下去了。

    跌到铜色土地上,赤着脚,对头颈上的明黄色卑躬屈膝。

    ——能让一介大乘期强者搞起这一套,什么原因?

    仲砂目光闪了一下,又恢复冷漠,她想自己应该猜到了答案。

    一片静默中,她再次开口,一字一句重复:“道人无天子,道有人,天无子。”

    她明白师长的郑重,法锈不是对繁华抱有好奇的普通小姑娘,围堵者的也不是担心自家孩子受委屈的亲人,所以不会有洗手作羹汤的隐居生活,也不会因她富足安好一切就善罢甘休。

    但是那又如何。

    仲砂不否认她会为了某个人在手腕系下一匝红线,坚定,炽烈,烧去繁文缛节,现出丹心赤忱。也肯定她不会——而且是绝对不会因为贪恋温柔缱绻,压灭了一腔滚烫,避而不见,委曲求全,抱怨连天,扭过头拧着眉,道一句:“不好意思,大家散了吧。”

    她太了解法锈了。

    那一声震如钟鸣的拷问重复了数万个日夜,能剥皮拆骨般剖析自己“我可能破之?”的人,怎么可能东躲西藏c畏首畏尾c若侧刀压颈就跪地求饶,图一个苟延残喘。

    身陷旖旎酣梦,也只是叹道:“别说话,有事等我起身再谈。”

    待我片刻休整,便起烽火。

    突然一阵石子碰撞声,谈笑似乎已经消散,仲砂慢慢睁开了双眼,见到法锈走入她设下的算筹当中,一脚踢散,石子七零八落顺坡滚远了。

    玄吟雾低声道:“法锈!”

    法锈嗯了一声:“没事,用不着了。”

    她脸上的笑容像是油彩板结一样,尘世万种凝于一霎,而后慢慢褪了下去,玄吟雾不由自主抬了一下手,想拉住她,雪白红纹的袖边抓在手里,空荡荡的,如风鼓帆。

    仲砂毫不意外看到法锈轻拍她师父两下手背以示安抚,然后面朝自己,示意道:“说吧,我听着。”

    仲砂抬手一招,身后弟子立刻分开一列,两个一组抬着一裹白布,最后走出是两个非云莱弟子的散修。云莱门人将白布排在了草皮上,清点完后一个少年修士拱手道:“饲祖,云莱在迢遥境搜寻到的所有饲儿都在这里,这十八位无能为力,只剩下两个在世,尽力了。”

    法锈沉默良久,单手撑着额头,眼中带起一抹厌倦:“兵戎相见,既所取只为将帅首级,当不斩来使,不伤俘卒,不屠旁辜。”她顿了顿,“我那一句不斩来使,重之又重,几位堂主居然还敢如此授意”

    仲砂并未避讳众人在场,说:“机会难得,他们不会放过的。”

    一旁的狐狸听得心都拎起来了,时间过去大半突然来这么一出,莫名有要坏事的预感。面对狐狸的诘问,法锈居然笑了:“不就是要我说一句凶多吉少么。对于香饽饽,有人想拾回家去细煮慢炖供上桌,也有人想切了皮剁了馅,扔入泔桶。何足奇怪。”

    玄吟雾问:“你又哪里来的仇家?”

    法锈说:“堂。”

    “”

    玄吟雾一瞬间有口难言,半晌问:“你不是它债主么?”

    “钱债好还,至于其余的,只要债主不松口,绝无可能两清。”法锈说,“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杀掉债主,难道不是那些扒开来烂透了的几位堂主最青睐的法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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