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底部一翻,便露出下面并不大的一个底部夹层。
沈珵自始至终只是注视着他不发一言,赵璟煊如今心神沉于其中,却也无暇分心去看沈珵之神情,便也不知他将底部夹层打开的那一刹那,有人的眼神蓦然柔和,带着不知因由的悲悯,又如己身无望之挣扎。
夹层中并非赵璟煊所猜想之旁的物事,而是只有一封颜色已然暗淡的信,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份,便使赵璟煊入眼非但不曾放下心来,反倒更添一丝忐忑。
他将信取出来,不曾看过沈珵,手顿了一顿,而后直接自未封口的信封当中取出里面叠的齐整的信纸,触手可感折痕锋利,想来已然经过不知多少次翻折。
将信展开,赵璟煊轻轻吸了一口气,沉心读了下去。
愚弟尚年幼时,皇兄尝伐桃木亲制信匣以赠,每得皇兄手书,必珍重以藏,久之愈满,则不能舍。后虽无以入,每念皇兄爱护之情,抚匣四顾,久不能平。
今于瓦梯忆往昔岁月,一豆灯火漏夜相伴,转眼已至天明。兄之所爱亦弟之所爱,兄所愿之家国天下,亦弟所望之家国天下。弟无可取舍,亦不敢忘皇兄昔日相护之情,思极念及,唯寄书以别。愿吾去后,皇兄所治之天下,山河万里c四海升平。
绍历二十九年三月十八于瓦梯,赵朗贞手书。
赵璟煊面色平静将整封信读完,放下信纸抬起头时,眼睛蓦然就红了。
他盯着沈珵,只觉全身发软,声音中也有着不自觉的颤抖。
“信中提及那’所爱’究竟是谁?”
廉亲王妃(二)
沈珵没说话,只是从赵璟煊手中轻轻抽|出那封信。
赵璟煊摇摇头:“不可能。”
沈珵道:“王爷前些日子在王府别庄后园寻到的漆盒中,本应有书信一封。”
他认真地看着赵璟煊,雾气横波,化作一点一滴的温柔落下:“那封信,王爷想来已是读过了。”
赵璟煊皱眉道:“那又如何”
“为保王妃名誉,亲王遗言并未提及王妃闺名。”沈珵继续道,语声虽轻,语气却是坚定不移,“而此物自碧云卫送抵先帝案前,至先帝赠予王爷,出得亲王之手,入得先帝之眼;内情如何,本无须掩藏。”
“什么王妃!”赵璟煊突然提高声音,“她只是”
“王爷。”沈珵打断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面上笑意不知何时也消散而去,“王爷请随我来。”
赵璟煊错开视线,走到沈珵身边的脚步有些虚浮,如同踩在云端,而前路迷雾茫茫,有庞大而残酷的真|相,正在彼端静候着他。
他脚步一顿,见沈珵将门打开,庆来不知从何处出来,躬身奉上一座灯盏,那点点星火摇曳,赵璟煊恍惚看过去,只觉背景变成了层峦叠嶂c漆黑寂静的十万大山,星夜坠落,只有一豆灯火始终相伴,飘摇浮生,亦如是。
沈珵右手持灯盏,侧身回首望他,而后牵起赵璟煊右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收入掌心,引着赵璟煊迈出门槛。
“退下。”沈珵道。
赵璟煊下意识看了庆来一眼,却已是没有心思去细想他身后之隐秘,而见他恭谨地应了沈珵之命,又向赵璟煊行了一礼,默然退下。
沈珵五指收紧了些,领先赵璟煊半步,持灯前行。他走得很稳,引着赵璟煊穿过回廊院落c越过小桥流水,走过垂花门,进入添香苑。
若非思绪混乱c今昔交杂,两人一烛夜行之状,却有古人秉烛夜游之意趣。赵璟煊一路任由沈珵领着前行,只是进入添香苑时,抬眼看了看那题字,而后将视线落在身侧沈珵身上,停滞了片刻。
添香苑中有一洞天,洞天为一巨大山石中空,置于庭中自成一假山,顶部有流水潺|潺落下,汇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