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栖不得不承认,她是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顿悟了郁无庄在说什么——以至于当翌日她如约来到风雅居内,见郁无庄噙着笑意递给她几本有关围棋的古籍,她这心里头就忍不住一阵窘。
她甚至不免开始怀疑,昨天他临走前留下那句话,是故意为之吧?故意“取笑”她看的书不够精妙,难怪棋艺总也赶不上他的。
于是,郁无庄奇怪地目睹了小妻子抿着朱唇敛着细眉貌似不服又似憋屈的神色——短暂的不解后,他注意到对方正垂眸紧紧地盯着手里的书册。
哦,他豁然开朗了。
然后,他不厚道地笑了。
他的朝夕还真是可爱。
与此同时,昨日就瞧见郁无庄从书房里翻出了他压箱底的宝贝,曾经犯着嘀咕的水色与火云也茅塞顿开了。
怪不得主子昨个儿从风雅居外回来后,不但看书的速度恢复了正常,连心情好像也愉悦了不少——原来是跟王妃和好了啊!
作为两名一心为主的忠实部下,水色和火云看着那一双璧人又如同往常一般下起了围棋,自是打心眼儿里感到欣慰。
主子自个儿给自个儿灌药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也成功取得了王妃的谅解——就是不晓得这之后的事
唉!不想了不想了,眼下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啊!只希望王妃届时也能体谅主子的苦衷吧!
看似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到了暮春。
阳春三月的玉衡皇城内,早已是一片莺飞草长c春光明媚——相较之下,萧王府内却是阴霾渐浓c气氛凝重。
传闻中那病秧子七王爷的大限,终于要到了。
据说那嫁过去才约莫半年的萧王妃,近来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夫婿的床边。
看来当真是无力回天了啊
城内一些心地善良的百姓们都默默地替那对年轻的夫妇默哀着。
殊不知王府的风雅居内,两个被无数人同情的当事人正在郁无庄卧房的外屋里聚精会神地下着棋。
之所以把棋盘搬到了郁无庄的卧房内,自然是因为需要避人耳目,制造出他已病入膏肓的假象。
但是,为何自从改换了“阵地”之后,慕朝栖就觉得郁无庄下棋的水平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呢?这两个月来,她明明已经捧着他给的书籍研究了许久啊?
手执黑子的慕朝栖蹙眉注视着纵横交错的棋子,最终松了松肩膀,将手中的一枚棋子放回到棋盒之中。
坐在对面的郁无庄抬头凝眸于女子,知道她这是主动认输的表现。
很快,慕朝栖亦跟着抬起脑袋,对上郁无庄投来的视线。
“你之前是不是故意让着我的?”思前想后都只能揣摩出如上可能性,慕朝栖开门见山地将心中所想化作口中语言,“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
郁无庄闻言,好整以暇地扬了扬唇角。
他的朝夕果然聪明。
“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你业已值得我动真格。”郁无庄含笑直言相告,一句话既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也道明了他如此作为的原因。
他这是在夸她大有长进吗?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慕朝栖不自觉地瘪了瘪嘴,又不咸不淡地问:“那你不会还留着几手吧?”
郁无庄哑然失笑,旋即答曰:“不会了。”
慕朝栖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垂眸开始收拾棋子。
三月了,婆婆那边也该有消息了——而这里,恐怕也会多少起些变故。
如此思忖着,慕朝栖停下手头的动作,抬眼注目于帮着一块儿整理的男子。
“无庄。”时至今日,她已能十分顺口地叫出他的名字,再也不觉丝毫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