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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高烧未退, 仍是坚持着上朝,回到暖阁便即倒在塌上。

    两位皇子同来探望,刚巧太医诊过脉, 只道是受了寒凉, 将养几日便好。眼见着汤药尽饮,心才放下些许。

    弘晖仍是搭上脉。

    胤禛抽手, 又被儿子提回锦被之外,面色登时不好。

    弘晚弯身凑近, 掖着被角哄着似地说:“阿玛且给大哥诊一脉, 我们兄弟几个也好放心。”

    “太医院倒是摆设。”言罢,转头偏向里侧。

    哥儿俩相视一笑。弘晖号了片刻, 改为握住手掌,紧了紧道:“太医院尽的是忠,儿子尽的是孝。”

    父子三人各守着姿态,谁也没再言声, 较劲似的。

    刘氏悄眼看着, 扭过脸去忍笑。人活到老, 可不就是孩子, 父不似父,子不似子, 反过来似的。

    做老子的不肯理人,做儿子的便不好久待, 母妃年轻, 总要避讳。临走时弘晚仍是嘱了句小心伺候, 余光但见帏帐内影动,拍着弘晖的背一同迈出门去。

    这场病来得凶猛,去势极缓,入了冬才见些好转,刘氏却病了,轻飘飘雪片似的倒在厚绒地毯上,连个声响都没有。

    皇帝躺在床上眯眼瞅着,突地坐起身,屋里伺候的人连忙将刘氏抬到外间榻上,才退出去不久的太医又请了回来。

    不一会儿工夫太医来禀,无外乎原就孱弱又受了些寒凉之类的话,哪儿敢说是过了皇帝的病气。

    胤禛强打着精神细听,没一句想听到的,摆了下手正欲躺下,听到太医顿住的话音,定住动作。

    多少年没听到过这种喜讯了,他都快忘了。曾几何时,念着盼着,终是求而不得。现如今,就像在嘲弄他似的。

    刘氏醒了,除了虚弱得坐不起身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听说有了身孕也未见添一分喜色,手掌落在小腹怔怔望着内室的那道门帘子。

    当日,刘氏便住回了原处。心里算着日子,与他刚好一年。

    自帝登基,九年有余,后宫头回有人孕育龙种,反倒悄无声息的。皇帝不提,谁也不敢提,就连喜模样都不敢露一个,谁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故去皇后的生辰,可真是份大礼。

    胤禛瞪着床边两个儿子,猛地翻过身去,耳中听得一声笑,正自气恼,忽被推坐而起。一口恶气还未吐出,药碗到了近前。

    弘晚稳住肩头和药碗,弘晖也坐上床沿,未及开言,先被羞怒难当的皇帝喝了一道:“你们俩要造反!”

    弘晖开口便笑:“阿玛说笑,我们哥儿俩也是没个办法,只能领着额娘的懿旨前来侍药。”

    胤禛一怔,碗沿贴到唇边,怒不可遏扬起手,弘晚连忙拨到一旁,药汁仍是溅了些在锦被上,更多的泼在手上。

    变戏法似的又端来一碗。

    胤禛瞥了一眼靠向床头,松了口气似的,“你额娘说什么?”

    弘晖接过药碗,用汤匙拨了拨,“额娘说,阿玛病了,我们兄弟得好生照料,若是哄着都不成就用灌的。”

    良久,安静室内一声笑。

    笑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手丢回去。直至二人走了,还仰面靠在那里。

    这种话是她说的。往日听着,什么都有趣,吵着闹着怎样都好。如今,物是人非。

    昏沉沉睡去,入了梦境,一眼就看见,肚子又大了些,站在街边的店铺前避雨。不一会儿工夫又见着江煜城,撑伞走到她面前,手指划过隆起的肚皮吻在额头,两个人偎在一把伞下。

    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在另个时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他去不到。他的世界有数不尽的女人,只要他愿意,还会有数不尽的儿女,偏却再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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