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被垂落得帘幕遮挡的严严实实,屋子里头昏暗极了,唯有佛龛前燃着的线香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像极了暗夜之中猛兽的眼睛一开一合。
床上锦被堆伏,隔着轻纱帐子,依稀可见里头的人仍在安睡。她的手凝白如脂,此刻正探在帐子外头,上头覆着同样轻透的纱巾。
太医王鼎拧着眉头跪在床前的踏脚上,右手的中间三指不安的按在纱巾之下的手腕上,慢慢的,他的额头上竟渐渐渗出许多汗珠来。
奇怪简直是太奇怪了
王鼎心乱如麻,一时理不出头绪,便又换了左手重新再去号了一遍脉像。这一下,竟然与方才也是差不许多。
此时的他汗如雨下,收回左手,他也顾不上忌讳,竟直接把朝服的袖子给翻下来去擦了汗。
“怎么样本宫的病可是又重了”
听着这话中并不属于质问的口气,王鼎赶忙从踏脚上膝行着后退下来,以额触地道:“微臣惶恐,娘娘的脉像一息四至,沉缓有力,微臣无能,只怕娘娘玉体并无不妥。”
“哦是吗那依大人的意思,反是本宫在无病了”
婉薇翻了个身侧卧过来,手肘支在床上反手托起香腮,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白花花一段手臂就这么露了出来。隔着天青色的纱帐,更见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让人一见,不由心旌乱摇。
王鼎听到了帐里的动静,愈发不敢抬头,只是继续诚惶诚恐的伏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微臣有罪,微臣该死。
“王大人原是我大清的杏林翘楚,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本宫这不通医理的人能够反驳的了的只是这后宫里头的人何等聪明,若只是一味的装病,又能瞒得过谁呢”
她的不怪罪很大程度上让王鼎松了口气,只是她话语中的喜怒并不分明,为求安稳,王鼎也便只能一味的闭了嘴,静候起时机来。
婉薇见他不搭腔,话锋又是一转,却又开口道:
“近来大人可有碰到什么稀罕事么”前半句普普通通,乍一听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婉薇见王鼎一愣,也不给他机会发问,只一个停顿,便又补了六个字,“关于珍嫔的胎”
此话一出,王鼎一颗心倏地重新提了起来。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膝盖,口中支吾道:“微臣临危受命,自然各处有些疑问是需要微臣来解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在她跟前扯起谎来了婉薇有些不悦的挑了挑眉毛,依然不动声色。
“那就有劳王大人,将近日询问过珍嫔腹中龙胎的人,都一一告诉本宫,不许有错漏,也不准你有瞒骗”
王鼎的头上重新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早在心里衡量过说与不说的得与失,可一旦婉薇真的过问起来,他却又开始举棋不定了。
“娘娘如今的情形,外头的事情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何不趁此安心将养身子。稚子无辜,何必赶尽杀绝”最终医者的仁心占了上风,不自觉间,他又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抓住对方小辫子的同时,自己的把柄也露了出来。
像是被人一拳打到脸上,婉薇的双眼瞪的大大的,因为气极,下巴也有些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要知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你我如今身为凡胎,又在凡世,注定谁也成不了完人既如此,诸事缠身间难免手忙脚乱,可这偶然间的错漏自然也是在所难免。只可惜,人生在世有些错犯得,可有些错,却是绝不能犯”
王鼎的心脏猛的一缩,没来由得打了个寒战。在他脑海深处深埋着的某些东西,开始渐渐翻腾起来。
她看出了他的异样,却仍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打蛇打七寸,想着这句话,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冷艳却又残忍。
“大人适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