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生平第一次对母亲撒谎,难免面红耳赤,好在樊夫人等人不曾察觉,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朝歌扒了几口饭就不肯吃了,樊夫人也只能随她去。
夜里朝歌翻来覆去难以睡着,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那日坐在椅子上边拨弄着茶盏,边含笑抬头看她的卫衍,可下一秒,温柔俊美的卫衍就忽然间化身成青面獠牙的魔鬼,一把火把宫女雀来覆在柱子上烧了,又让人把墨耽他们通通关在笼子里喂野兽,他还欺负了樊稚姐姐
朝歌半梦半醒间被惊醒,也分不清刚才自己是睡着了发梦,还是没睡着胡思乱想的,贵妈妈知道朝歌今天不安稳,也没敢走开,她一醒来,贵妈妈就连忙给她端水安抚她:“小姐这是怎么了,一整夜不踏实,做噩梦了?”
朝歌小小年纪,哪懂得世间残酷,就单单一个卫衍,就仿佛震撼了她原本的世界观,贵妈妈喂她喝水,朝歌也不肯喝,只问道:“稚姐姐好些了吗?”
“稚姑娘已经歇下了,先前夫人听说稚姑娘病了,还特意去看望过。”贵妈妈看朝歌有些紧张,便心领神会地告诉她:“夫人没瞧出什么不妥,只是毕竟是得罪了陛下的事,纸包不住火,怕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如果知道了会怎样?”朝歌虽然不明白樊稚为什么哀求自己不要告诉别人,但隐隐约约觉得如果被母亲他们知道了,会大事不好。
贵妈妈叹息道:“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家人。只是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女儿家的名节大过天,稚姑娘也恰到了嫁娶的年纪只怕,会毁了原本的好姻缘。”
贵妈妈说得也算留有余地,且不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企图以色事人,这是风尘女子才会干的事,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况且当今陛下并不领情,被陛下嫌恶的女子,名声又差了,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要她?到时候,就算樊夫人再心疼她,也会怕她连累了自家女儿,云府是断不会再留她。
朝歌不肯喝水,贵妈妈只好起身将水杯放回去,嘴里无意地感叹:“听说稚姑娘回来后滴水未进,也是个可怜人,作孽”
朝歌和樊稚的厢房就挨在一块,听说了樊稚从回来后滴水未进,朝歌心中着急,便下榻要穿鞋,嘱咐贵妈妈热些食物送过去,贵妈妈也知道自家小姐关心樊稚,况且就在隔壁,又有喜妈妈和小娟看着,便也从了她,只转身给朝歌拿了件厚厚的披风才去忙和。
朝歌出了房门,正要往樊稚那去,谁知夜风吹得有些猛烈,将她没系紧的披风给吹落了,朝歌只好弯下身子去捡,待她起身时,却恰好看到那浓郁静谧的夜色之中,寒风瑟瑟,似有一道单薄的身影只着了白色的里衣,披散着长发,晃晃悠悠地往湖边的方向去。
朝歌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那道白色身影的个头不高,倒看起来和樊稚一般,娇娇小小的,且她的身形踉跄,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其中一只手还按着另一只手分明就是樊稚无疑,这个时候稚姐姐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且喜妈妈和小娟都不跟着?她正要去的方向是
朝歌想到这,忽然变了小脸,脑海里想到贵妈妈说的话,又想到樊稚正往湖泊的方向去,莫不是要想不开
“贵妈妈,贵妈妈!”朝歌着急地喊了两声贵妈妈,贵妈妈没有应答,朝歌又惟恐跟丢了樊稚,犹豫了一瞬,朝歌不敢再耽搁,连忙追了上去,因为跑得太急,朝歌的小脸跑得通红,气喘吁吁呼着白气,那件披风太长,朝歌脚下一踩,便将自己给绊倒了,披风也松落在地,但朝歌半点疼也不觉得,爬起来甚至来不及去管那落地的披风。
只顾着追樊雉,朝歌起身后一时间竟有些懵了,视野里既没了樊稚的身影,夜里黑漆漆的,视觉不比白天,更何况朝歌是第一次来别宫,她小脸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竟连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