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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们终于拦下了一辆往北行驶的军用卡车,映雪一问司机,正是去洪桥的,便请求搭车,坐在司机旁边的一名军官察看了他们的证件之后,让他们上车。映雪爬上车厢,发现里面血迹斑斑,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车厢里有三名军人,其中一个是女兵,皮肤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使那张圆圆的脸看上去很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映雪同她攀谈起来,得知她叫朱秀英,是野战医院的护士,另外两个是担架兵,他们刚护送了一批重伤员到后方医院,现在正返回前线。映雪这才明白为什么车厢里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车子到达了洪桥,这是一座小城,有着破败的古老城墙,城门口没有行人,两边用沙袋堆起了工事,中间拦着鹿砦,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工事里架起了机枪,一副紧张的战争气氛。

    进了城门,里面是一条石铺的狭窄小街,和公路上拥挤喧闹的情景相反,城里冷清寂静,仿佛唱着空城计。顺着街道走了不一会儿,他们看清了小城的模样。日本飞机已经来光顾过了,而且轰炸的次数和规模还不小,很多房子已经变成了破砖烂瓦的废墟,只剩断墙残垣还立着,向着天空默默地倾诉自己遭受的劫难。

    汽车压着满地的瓦砾,摇摇晃晃地经过一处处废墟,不时看到废墟下露出压坏的家具c碗碟的碎片,甚至还有死人,最让映雪难过的是一架竹制婴儿车侧翻着倒在那里,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她拿出相机,拍下了这幅惨景。

    一路前行,他们闻到了死尸的气味,天气酷热,那些来不及清理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街上没有居民走动,劫后残存的店铺c民房全都大门紧闭,里面寂然无声,整个城市好像死过去了,弥漫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虽然天气炎热,映雪却忍不住打起寒噤来。

    他们经过一个院子时,发现门口挂着师指挥部的牌子,急忙请司机停车。下了车,映雪拿出证件,向门口的卫兵说明情况,卫兵便进去通报去了。

    等了很久,一位三十多岁的军官走了出来,向他们表示欢迎,并自我介绍姓李,是该师的副参谋长,然后客气地把他们领进去。

    映雪说明来意,表示希望能够采访师长,他说:“我们师长一向欢迎记者来采访。不过现在战事紧张,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见各位,请各位谅解,你们想了解什么,可以问我。”

    映雪把他的话翻译给威廉和弗兰克,又问:“前方的情形现在怎么样?”

    李副参谋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说:“情形不大好,敌人已突破了我们在西北的第一道防线。我一线部队伤亡很大,不得不退到二线。”

    映雪大吃一惊:“这样快?”

    “没办法,我们师是从衡阳会战后撤下来的,兵员c武器弹药都没来得及补充,而敌人不用说武器弹药,光兵力就比我们多好几倍。”

    “现在战况怎么样”威廉问。

    “我们正在坚守第二道防线。”

    这时,从东北传来隆隆的声音,映雪最初以为打雷了,但随即反应过来是大炮的声音。

    “是日本人在打炮?”

    李副参谋长点了点头,双眉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威廉问道:“声音听起来日本人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是不是?”

    “敌人目前的推进情况我还没有得到,如有消息我再奉告。”

    “可以让我们到前方看一看吗?”

    李副参谋长同意了,派了一名士兵带他们到牯牛塘,他说那一带的战事非常激烈,是采访的最佳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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