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上头。
忙完了乔平县的工程,盈余了四十万两白银。云缨接着着手准备过冬事宜。下乡巡视,修整道路,调剂牲口,忙得不亦乐乎。好在今年是个丰收年,农户卖完了谷子,将亏欠朝廷的贷款偿还了。两项一加,凑到了五十万两白银偿还了一半的亏空。
到了元旦,吏部考察下来。她的评级是“卓异”。
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但是一觉醒来,她就想着明年的亏空怎么办。这又犯了愁:乔平县那档子事,指不定君琰在中帮衬了多少。她才发了笔财。但是,荒田已经分发完毕。没了可换钱的筹码。这可怎么办呢?秋风秋雨愁煞人,欠债还钱也愁死个人。
公务之余,她将地方志翻了又翻,试图从中找到赚钱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她看到一段记载:大泽乡有盐池。池中咸淡得均,即畎池中水上畔中,深一尺,日暴之五六日则成,盐若白矾石,大小如双陆及,则呼为畦盐。
原来武陵管辖之内的大泽乡有盐池。她带着汤恩和前去实地考察,盐池倒是有的。不过被几户地主强占了。这些盐池,也未纳税,也未登记在册。
不多说,她找到了占了盐池的几个地主。直截了当告诉他们:这是囤积私盐。是触犯了国法的。要钱,还是要小命。自己选吧。
地主们要小命。不过转身,将她告到了南直隶。说是云县令“鱼肉百姓,侵占田产。欺男霸女。实乃亘古未见之墨吏也!”前两个还可以接受,后一个她想了又想,不知自己到底干了啥,居然“欺男霸女”了?
直到有一天,收到一封情书。情书是一位农家女当街拦轿递上来的。本以为是什么重大冤情,结果拿来一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女子言:官人曾到我家田中一游,小女远远一看,芳心暗许云云。
好吧,好个暗许。这个罪名,她也扛了。
去了南直隶的总督府一趟,针对此事做了个笔录。以为啥事都没有了。
但是汤恩和却告诉她:此状纸已经上达天听。还有言官出面弹劾她。罪名便是“鱼肉百姓,侵占田产。欺男霸女。”按规矩,无论这罪名是真是假,被弹劾之人必须上奏“认罪”,请求陛下重重处分自己。然后才能上奏陈述冤情。
于是她写了一份认罪状交了上去。唯恐这状子不出南直隶,直接交给了已经调往南直隶总署练兵的景裕。
景裕闲来无事,打开一瞧。认罪状子这么写:下官确实鱼肉百姓:将鱼肉送与百姓。下官确实侵占田产:将被占的盐池侵给了朝廷。下官也确实欺男霸女:下官样貌出众,至于有潘岳之祸。挟弹出武陵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实非吾所愿也。
她倒是把认罪状和辩护状合在一起写了。
这个偷懒的小驸马。
半月后,朝廷批复下来:盐池归公。濡了朱砂的,乃是圣上亲批。
解决了开采权问题后,她就邀请了几个大盐商来大泽乡实地考察,测量盐的储量。最后决定公私合作开采这些盐池。有了盐池这项进账。一年归还亏空三十万两不成问题。如果年景好的话,五十万两不在话下。
忙忙碌碌,将近年底了。若是闲暇的时候,沏一杯茶,捧一卷书,和汤恩和两个谈古说今。还有的时候,景裕也会过来吃饭,就跟她一起纸上谈兵。她自认不是个博学的人,但是在两个人的帮助下,在见闻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有一天,武陵下雪了。景裕来找她。看她裹成个粽子,伸出两只藕般的手,围着炉子写着报表。活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不禁笑了:“你长胖了。”
“我这长的都是民脂民膏。”
“云缨,”他挨着她坐下来:“觉得闲不闲?”
“不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