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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如是坐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际,手里拿着一本沈文瀚放在枕边的英文教科书,随意地翻着。

    书上有很多手写的注释标注在行间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有些锋芒毕露的桀骜,倒不像他本人那般的压抑隐忍。

    老旧的木门随便一动,便会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温如是抬头。

    一晚上都没出过声的沈文瀚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干净的布条和药膏。

    温如是默默注视着他坐到床沿,揭开她脚边的被子,将她的那只患脚轻轻托出,放在自己的腿上,有条不紊地开始给她换药。

    沈文瀚低着头,英挺的浓眉微微蹙着,坚毅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理所当然的轻柔动作,让屋里的气氛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有一点亲密,同时却又有一点疏离,有一点暧昧,却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隔阂。

    没有了下午的怒气,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

    温如是沉默着,等待沈文瀚将这个凝滞的气氛打破。既然他能做出这种求和的举动,就一定会有话要对自己说。

    她倒是真想听听,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果然,过不了多久,沈文瀚就开口了。

    他的语声平静低缓,就好像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每天都是青菜面糊,有时候能吃上一顿白饭就算是不错的了。

    小妹出生的时候,我妈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奶水,我爸为了能养活一家大小,就去镇上的工地当搬运工,后来伤到了筋骨。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他都会疼得下不了床。”

    他展开棉布,将温如是上好药的脚包好,“我和大哥带着襁褓中的小妹,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就为了要一碗稀粥。”

    “你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地娇养着,没有过过那样的苦日子,”沈文瀚握着她纤细的脚腕,顿了顿,然后慢慢将它放回被窝盖好,“你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了生存而苦苦地挣扎,也不会知道,对于这样的一个家庭而言,瘫痪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伸手,替温如是掖了掖被角,抬眼望她,眼中有真真切切的悲凉。

    半晌,他轻轻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沈家欠你们的,你没有理由迁就我的坏脾气。”沈文瀚偏开头,就像低下了他高傲的自尊。

    温如是静静注视着他,没有接话。

    如果她是一个像秦晓菱一样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或是跟真正的温如是一般,是个嘴硬心软的娇蛮大小姐,也许,她会为今天沈文瀚的一番真情流露而同情地找不着北。

    但是她不是,她能清清楚楚地分清,他的每一句话里,哪一个字是真心,哪一个字是假意。

    “如是,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沈文瀚垂眸,长长直直的睫毛盖住了他深邃的目光。

    生活得苦是真的,爱护小妹是真的,想要医好大哥也是真的,对父母的愧疚是真的,想要跟她重新开始,却是半真半假的。

    温如是倾身,握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温柔地微微笑着:“好。”

    她很想知道,那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到底真心的是什么,假意又是什么。

    静谥的夜晚,月光从虚掩着的玻璃窗中透了进来,地上燃起的半盘蚊香,有袅袅的青烟缓缓升起。

    夫妻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各自平躺着,谁也没有靠近对方。

    温如是阖着眼睛,耳边是沈文瀚平稳的呼吸声。两人都没有出声,但是却奇异地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想起了,草原上狭路相逢的野兽。

    没有一见面就开始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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