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哔啵,烈焰熊熊,火舌腾跃着卷向洞口外的夜空,夜空深不可测,幽蓝广阔,好像天宝的眸色。
想起天宝,衡锦心中猛地一沉,那个脆弱如草芥的生命此时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起因便是自己与小元之间的仇怨。
“我记得进洞时外面大雨瓢泼。”衡锦锁紧眉头,半坐起身,盱目看着火光掩映下的一角幽蓝,“呵呵”耳边忽地传来无殇的低笑,“你中了锦蝠毒后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唉”笑声随即便被叹息掩盖,“咱们要想办法尽快赶到苦泉,不然你的碧火毒”
衡锦倏地俯身抱住无殇,“哥,生死有命,大限到时,各安天命吧。”无殇慢慢抬手摩挲着他精壮的肩膀,眼前渐渐模糊,“你来苗疆本来就不是为了解毒吧?你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西川,你你是想死在家乡吗?”
衡锦埋头在他的颈侧,轻轻啃咬吸吮着,像是在品啜最美味的琼浆,“死前我还要取回大蜀王印交给青鸾,他是唯一对我没有偏见的人,一个南楚王族,能如此,太难得,我无以为报,就将西川托付给他吧。”
——啊!无殇的胸中划过锐痛,锥心刺骨一般,他搂紧衡锦,猛地翻身坐起来,“我们现在就走,还有时间,一定来得及,现在就走。”
衡锦摇摇头,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舌尖儿轻触着他的耳廓,轻言细语,“若是没有那锦蝠之毒可能还有救,如今就是大罗神仙下界也会束手无策,哥,我原该如此,我在十四岁那年就该死,我原本就是个多余之人,根本就不该出生。”
说着衡锦就侧头吻住无殇,唇齿辗转舔舐撕咬,狂放无忌,将无殇的悲呼哀鸣全都封在吼中,——有的人,得天独厚,自出生那一日起便得到全天下的祝福;有的人,命途坎坷,自降临人世便受到诅咒,他和天宝都属于后者。
“哥,那个孩子,小元带走的,若是还活着,希望你能善待他,别让他成为第二个小元或是我,小元之所以会愤世嫉俗也全是因我之故,我毁了他的人生,原本就该还他一命。”衡锦说得心平气和,他在交代后事却像极了闲话家常,无殇眼底凝聚的泪哗地溢出眼眶,淌满一脸,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缤纷的微光。
衡锦伸指笨拙地为无殇抹去不断溢出的泪水,揽着他重又倒回干草堆上,“哥哥,睡吧,真累,阿恒陪着你,好好睡一觉。”
——经过了那么多被梦魔纠缠的不眠之夜,衡锦所求的不过是这相依相偎的一夜好眠,今夜星光灿烂,幸福却如此遥远。
坤忘山西麓林莽深幽,峰峦叠嶂,绝壁切入峡谷,谷中溪水奔流,群峰刺入天际,天边云雾缭绕。密林里烟瘴弥漫,虫蛇横行,千丝万缕的阳光穿透遮天蔽日的浓绿照进密林,激起一股陈腐之气,混合着多年苔藓的清香,泥土的苦涩味和野花浓郁的芳泽,令人闻了头昏脑胀。
“你们二位也不用闭气了,我给你们用的药既防瘴毒也防虫蛇,堪称万能。”柳娘冷冷地说着,爽脆的声音里像掺着冰粒子,她已换上了一身墨底彩绣的苗装,盘在头顶的发上插满银饰,“你们进了苗疆却不用自己走路,有人抬着你们翻山越岭,昨晚宿营时还能睡在篝火边,有人守着为你们值夜,这可算是莫大的礼遇了。”话说至此,柳娘冰冷的声音已近乎冻结了。
明霄听了这话只能皱眉苦笑,他勉强扭头看了一眼双福,见那老奴正闭目养神,对柳娘的挑衅不理不睬。
“姑娘确实想得周到。”明霄宁定地回答,他和双福此时正五花大绑地被分别塞在两个绳网之中,四位苗人汉子像抬着盐巴担子似的抬着绳网,飞步走在密林中。
“咦?”柳娘没想到明霄会是这种反应,自从前晚给这两位楚人下药成功后,他们俩的态度就很古怪,可称是气定神闲,“你们不想知道是怎么着的道儿?”柳娘不甘心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