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锦一听‘洗手’二字就浑身发痒,这些日子他和天宝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到了夜里他们只能勉强在江边擦洗一番,换换衣服,从无机会热浴,此时上了这外表朴素内里幽雅的舫船,衡锦才发现自己和天宝已经满身异味。
“嗯咳咳萧公子”衡锦为难地看着明霄,第一次露出踌躇的神色,卫无殇见了也是一愣,记忆中,只有在阿恒很小的时候才偶然流露过这种犹豫,阿恒一向勇往直前,想到即做,很少考虑后果。
“衡先生,有事尽管开口。”明霄也察觉到衡锦的无措。
“咳咳可否在船上沐浴我们身无长物”刚才走得急,他们简单的包裹也丢在工棚中了,此时开口,衡锦只觉难堪,对面那位花某一直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看,令他如芒刺在背。
“衡先生,浴汤早已备好,我刚要回禀呢。您和天宝公子的替换衣物也都准备了,就是不知尺寸式样是否能令您满意,要不,您先将就着换上,若是哪里不合适,我再去置办。”双喜是双福最得意的弟子,一向眼明心细,此时见状,立刻躬身回答。
明霄赞许地点点头,难得手下人有眼力劲儿,想得这么周到,“衡先生,你在这船上请一切随意,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有事就找双喜,他师傅年纪老迈,不大管事了,我也不特别关照你们,省得你拘束。”
“家?”衡锦意外地皱起长眉,努力回想,很快便放弃,随口咕哝着:“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家里的感觉。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那该如何?”他困惑地摇摇头,走到明霄身前抱起天宝,“萧公子也去换件衣裳吧,天宝这手污渍麻黑的。”
衡锦带着天宝由双喜领路离开了楼舱,明霄和卫无殇不由自主地同时望向他高峻的背影,“舅父,我没同你商量就擅自决定将他留在船上了,你不会怪责吧?”明霄谦声问道,他已察觉卫无殇与衡锦之间似乎颇有渊源。
“阿鸾,这是你的坐船,你完全有权利决定此事,不需向我征询,只是”卫无殇停下来,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完全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遇卫恒,“只是此人来历恐怕很不一般。”
卫无殇谨慎地续道,他并不想揭示衡锦的真实身份,当年景生失去记忆时,唐怡就曾多次嘱咐大家不可强行令其恢复记忆,那样操作不慎,很可能会将失忆之人永恒地推入记忆的黑洞。如今阿恒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也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自己何必将他唤醒呢,就让他做衡锦吧,没有过往,只有未来,只是只是自己也将和他永成陌路。
“对此我早有预感,他对卫恒的政事以及西川的情况非常了解,对苗彝之疆也非常熟悉,我估计他就是所谓的卫恒余孽。”明霄认真地看着卫无殇。
“所谓的卫恒余孽?”卫无殇挑眉问道,他已从明霄的话音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呃”明霄此时才发现自己说走了嘴,竟然忘记对面所坐之人是卫恒不共戴天的仇敌,明霄垂眸想了一瞬,随即便抬起头来,“舅父,政权之间的对立一向没有仁慈没有温情可讲,一向秉承胜者为王败者寇,国仇加上家恨以及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人恩怨,真相便永恒地湮灭于史海之中。大家如果立场不同,看到的历史便也不同,这世上有时并无绝对之是非曲直。”明霄的杏眸中闪出深湛的光芒,他的声音显得更加诚挚,“当然,大是大非要清楚,虽然这多半也和立场有关。卫恒在大蜀将近二十年的执政方针及轨迹,细究起来,去腐存精,有许多我们可以探讨可以钻研的地方,这样可以避免重蹈覆辙,他对苗彝之邦的统领有独到之处,甚至我们也可以借鉴。”
卫无殇腾地一下站起身,拢袖撑着案几,他的双眼穿过敞开的轩窗望向云水之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川西南一直是大蜀的软肋,自大夏开国分封列侯,卫氏住跸大蜀,坤忘山西南就一直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