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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令郎另聘了先生,分做两个学堂,不知何意?”倪太守不听犹可,听了

    此言,不觉大怒,就要寻大儿子问其缘故;又想道:“天生恁般逆种,与他

    说也没干,由他罢了!”含了一口闷气,回到房中,偶然脚慢,绊着门槛一

    跌。梅氏慌忙扶起,挽到醉翁床上坐下,已自不省人事。急请医生来看,医

    生说是中风,忙取姜汤灌醒,扶他上床。虽然心下清爽,却满身麻木,动掸

    不得。梅氏坐在床头,煎汤煎yào,殷勤伏侍,连进几服,全无功效。医生切

    脉道:“只好延捱日子,不能全愈了。”倪善继闻知,也来看觑了几遍;见

    老子病势沉重,料是不起,便呼么喝六打僮骂仆,预先装出家主公的架子来。

    老子听得,愈加烦恼。梅氏只是啼哭。连小学生也不会上学,留在房中相伴

    老子。倪太守自知病笃,唤大儿子到面前,取出簿子一本,家中田地屋宅,

    以及人头帐目总数,都在上面,分付道:“善述年方五岁,衣服尚要人照管。

    梅氏又年少,也未也能管家,若分家私与他,也是枉然。如今尽数jiāo付与你。

    倘或善述日后长大chéng rén,你可看做爹的面上,替他娶房媳fù,分他小屋一所,

    良田五六十亩,勿令饥寒足矣。这段话,我都写绝在家私簿上,就当分家,

    把与你做个执照。梅氏若愿嫁人,听从其便;倘肯守著儿子度日,也莫强他。

    我死之后,你一一依我言语,这便是孝子。我在九泉,亦得瞑目!”倪善继

    把簿子揭开一看,果然开得细,写得明,满脸堆下笑来,连声应道:“爹休

    忧虑,恁儿一一依爹分付便了。”抱了家私簿子,欣然而去。

    梅氏见他去得远了,两眼垂泪,指着那孩子道:“这个小冤家,难道不

    是你嫡血?你却和盘托出,都把与大儿子了,教我母子两口,异日把什么过

    活?”倪太守道:“你有所不知:我看善继不是个良善之人,若将家私平分

    了,连这小孩子的xìng命也难保,不如都把与他,像了他意,再无妒忌。”梅

    氏又哭道:“虽然如此,自古道:‘子无嫡庶。’忒杀厚薄不均,被人笑话。”

    倪太守道:“我也顾他不得了。你年纪正小,趁我未死,将孩子嘱付善继;

    待我去世后,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尽你心中拣择个好头脑,自去图下半世

    受用,莫要在他们身边讨气吃。”梅氏道:“说那里话!奴家也是儒门之女,

    fù人从一而终,况又有了这小孩儿,怎割舍得抛他?好歹要守在这孩子身边

    的。”倪太守道:“你果然肯守志终身么?莫要日久生悔。”梅氏就发起大

    誓来。倪太守道:“你若立志果坚,莫愁母子没得过活。”便向枕边摸出一

    件东西来,jiāo与梅氏。梅氏初时只道又是一个家私簿子,却原来是一尺阔、

    三尺长的一个小轴子。梅氏道:“要这小轴儿何用?”倪太守道:“这是我

    的行乐图,其中自有奥妙。你可悄地收藏,休露人目。直待孩子年长,善继

    不肯看顾他,你也只含藏于心,等得个贤明有司官来,你却将此轴去诉理,

    述我遗命,求他细细推详,他自然有个处分,尽勾你母子二人受用。”梅氏

    收了轴子。话休絮烦。倪太守又延了数日,一夜痰厥,叫唤不醒,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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