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程亦风早已“咕咚”化作一朵水花。
臧天任不禁失声叫道:“哎呀,救人!”话音落下,才发觉闯出更大的麻烦,后面信义当里一阵骚动,脚步声踏踏直朝外面来了。他情急之下别无他法,也只好跟着程亦风跳进了河里。
程c臧二人的水性都只是寻常,夏日河内满是菱藕萍梗,牵手绊脚,让两人泅游得好不辛苦。然而这些荷叶也帮了他们,重重亭亭遮蔽了他们的行踪,反而那边信义当里跑出来的人都在火把下看个了大概:冷千山c向垂杨c鲁崇明c董鹏枭——那一派的几位高官几乎全都在场。
好啊,搅屎棍!程亦风甩着满脸的水,其实猜也该猜到了,崔抱月就是这些人的木偶。她纠集起一支娘子军队伍到闹市中来宣讲报仇的道理,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如此有煽动性,根本就不像是临场发挥出来的——恐怕背后冷千山等人已经推敲了无数回了。
原来那算命先生的打油诗是引他看一场他早就已经知道的闹剧!
奋力又挣开了几束水草,他搭手上岸,再回身来拉臧天任一把,但却见臧天任面上挂着惊讶万分的表情。
“老弟,你看——”他伸手一指。
程亦风即望见河沿的一方青砖上刻着“忘忧川”三个字,再抬头望望,“铁口直断”的布幡就立在面前,只是边上并无那算命先生的踪影。待两人地爬上了岸,才见那布幡边有石头压了一张纸,借月色看了,上面写的是:“心中有数有何用?纷纷本来各西东。与其虚费劳力气,不如存异先求同。搅屎棍虽臭气冲,他朝威力或无穷。莫道今日只黄白,谁家无肥可耕种?”
又是一首打油诗,特地用了极粗鄙的语言,然而意思却同上一首一般的隐晦。程亦风和臧天任相对皱眉:那算命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又玩的什么古怪?
两人解不开这个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再没遇见过这个神秘的老者,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一条更大的新闻传到了朝中——
那是七月中的一次朝会,天气炎热,连砖头木材都好像在出汗,四周的空气又湿又粘。一丝不苟的官服更如同一只贴身的蒸笼,叫人恨不得让热气从头顶冒出来。
闷热,人就更加烦躁。众大臣们正议论臧天任关于祭祀的改革建议大做文章。臧天任说:楚国之祭祀,程序繁琐,耗时费力,尤其每三年要皇帝亲自祭奠一次琅山,劳民伤财。如今大战刚过,正是恢复生产之时,与其将银子花在去琅山的路上,还不如奖励耕织,兴修水利,将来和则富国,乱则强兵,功在后世。
礼部的几位老学究们看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嚷嚷说:“祭祀之礼古有定焉,礼崩乐坏,国必衰亡。”户部的人则因为祭祀的银子最易贪污挪用,以往这好处都叫礼部得了去,看得人好不眼红,这时终于可出一口恶气,因而都站在臧天任这一边。吏部和这事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却乐得别人鹬蚌相争,是以一忽而赞成,一忽而反对,生怕意见太快统一。
这个朝廷比妓院还虚伪自私,程亦风愤愤地想,只凭一两个人的力量,怎么救得了天下百姓?越生气就越觉得头昏脑胀,睡意攫住了他,脖子的任何细微动作都使他的脑袋更深地沉下去,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官员队伍里跌了出去。
激烈的争论顷刻刹住,礼c户两部官员诧异又愤怒地盯着他,吏部的各位全忍不住窃笑起来。
“程大人!”礼部尚书赵兴花白的胡子根根飞起。
“抱歉,抱歉。”程亦风扶了扶官帽。心里却想:与尔等同列一殿,听你们大放厥词,我气得还能睡得着,可真算有本事的了!
其实竣熙也听他们辩论听得厌烦了,道:“既然一时又争不出结果来,不如先搁下,把其他要紧的事先议了?”
太子开了金口,大臣们也不能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