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毓起身,云履带动敝膝,一步一从容走到书案之侧,他负手而立,望着东面雕花的槛窗。那窗户底透天光,使得窗棂也似散发着晕光一般。
这个景象与东宫暖阁子里的那一道窗户相似,就在他的床边,大得出奇。他并不喜欢那里,可每一次回来都必须睡在那里。每天早晨他都要被窗棂上透进来的天光亮醒,而每一个夜晚,他也十分畏惧那样广阔的黑暗,尤其是月影斜移,或者风吹宫灯之时,窗棂上便折射奇形怪状的图案,半夜恍惚醒犹如看到了鬼魅的脸,吓得他一阵激灵。
幼年他有些惧黑,因为曾经住过那样黑暗的牢笼,心里留下阴影以至于很多年后都无法摆脱,直至现在他仍保留夜里入睡点灯的习惯,即便他已经不怕黑了,可他还是更喜欢光亮。
那一座暖阁以及那一铺床极致讨厌的床终于在一个夜晚消失殆尽。当时他深睡,忽然闻到了刺鼻的焚烧气息,醒来看到床头的窗户上燃烧着熊熊大火,那火苗舔舐着舌头就要烧到他的锦被。他慌忙下榻,方要呼呼已经听闻外面吵杂的脚步声,以及刺耳的喧嚣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一定没有人记得他了,他只能把跑到桌边,小手勾着茶壶把水往锦被上泼,因为水太少,他又搬了凳子去够架子上的洗脸盆,再把花瓶里的水也倒了,终于把被子浸湿,而后披着那一张被子朝熊熊燃烧的大门奔出去了。
他逃生了,可东宫里也已经是一片乱象
丹毓眼帘掠下,企图划开回忆,也避开那一道散发着光晕的槛窗,许久之后沉沉询问临风:“简云是什么身份?”
临风拱手答:“简云乃是洛州太守简行宁之子,简行宁与御史大夫简行义同高组,即简云是御史大夫的同宗堂侄。简云之前一直在洛州,无任何引人注目的迹象,近两年才通过科举考入京城,为户部员外郎。”
御青在旁补充道:“此人看似平凡普通,可是一点都不简单,他对户部十分了解,甚至对全国的商业都有所涉及,上次与户部查账便是多亏了他,才能迅速找出一笔烂账。”
“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子,许陈氏在京城御史大夫家为奴,他却被寄养在了洛州,本就十分奇怪。洛州此地很是微妙,离京城不远不近,可不受皇威震慑又能及时知晓京城的动向,御史大夫简兴义又曾经是陛□为储君时的旧臣,而简云近两年爬得如此快,种种巧合在一起不得不惹人怀疑。”临风分析。
丹毓回过头,语气冷淡:“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线索?”
临风沉吟片刻,拱手答:“廉王支持张家劝阻陛下重修陵墓,郭家的态度十分暧昧,若不是观其不定,便是另有打算。”
丹毓若有所思,许久之后吩咐:“继续盯着廉王与张家的动向,还有探查简云的身份。”
临风点头。丹毓便看向御青,等着御青禀报。
御青所说皆是户部之事,而且都是小事,御青足以解决,只需向他禀报即可。丹毓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末了他对两人道:“今日到此为止吧,一切计划照旧。”他负手离开了。
御青与临风拱手恭送,直到他走远他们才起身,见门主步下阶梯的背影有些落寞。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得其意。
永安城的贵妇闲起来总爱聚在一起,拉拉家常,比比丈夫儿子,挑选儿媳女婿,寻常妇人爱做的事贵妇圈子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们聊起来更浮夸,更攀比,也更使心眼儿罢了。
这一日趁着宫里举办马球赛,贵妇们陪伴儿子夫君前来比赛的同时,又可聚在一起唠家常了。
此时中场休息,打了一晌午马球的男人们正在凉殿里抹汗纳凉,临近蹴鞠场的春福殿里聚着一群女人,时不时传来几声笑声。原来皇太后亲自坐镇,皇后陪同,四妃九嫔亦在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