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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

    乔收起本子:

    “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好吧,我安排到八点,但友情提示,今天我们要处理五个葬礼,八点以后会非常忙。”

    “我知道了。”

    乔点点头,在经过站在离路德维希只有几步远的夏洛克身边时,她用她仿佛拉直了的音调,平板地说:

    “你为什么不去抱住她?她不太好尽管她看起来很好。”

    七点五十七分。

    他们已经站在了焚烧室门口。

    乔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三分钟,你还要推迟吗?但是推迟之后就要再等一个小时了。”

    夏洛克站在她背后,慢慢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如果你想推迟我们可以推迟,八点钟不算是约定。”

    路德维希站在焚尸炉小小的铁门前,沉默了一会儿:

    “我和你描述过我在镜子里看见的尸斑状态,那是死后几个小时?”

    夏洛克抿了抿唇:“三到四个小时。”

    三到四个小时。

    可安和已经死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再等下去,他的脸就不漂亮了,他的身体就不完整了,他连眼睛都要烂掉了他一定不愿意这样,太狼狈了。

    他连死亡,都想从从容容地赴宴。

    “不等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安和说:

    “我们不等了烧吧。”

    钢化的小门打开了。

    安和被缓缓地推进去,异国他乡的焚尸炉,他苍白的脸,苍白的手和脚,还有他苍白的嘴唇和灵魂。

    她知道接下来会有哪些步骤,焚烧的过程在她小时候参加葬礼时,就已经清清楚楚地了解。

    尸体先经过外炉,那里会有刀片,划开死人的腹,防止死人在焚烧的时候爆炸。

    然后才是内炉。

    汽油淋在身上,高压氧焰喷射而下。

    他柔软的头发,他白色的衬衫,他擅长泡茶也擅长书写的手指会就这样,通通化成灰烬。

    怎么能这样呢。

    她怎么能对安和这样呢?

    安和的身体被两个男人一寸寸地送进焚尸炉,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内炉,已经被烧得红热了。

    金色的田野边,夕阳西下,他帮她扎起头发,说:“我只是在给邻居家的小狗顺毛。”

    ——不要。

    酒吧偶遇,雨水划过玻璃,他的眼神干净得不可思议,说:“世界这么大,而你偏偏来到了英国,英国有那么多咖啡厅,而你偏偏走进了我的。”

    ——不要。

    乔的语气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快把她的手指从门上拿开!那里面有刀片,她会伤到自己!”

    ——清晨的白玫瑰沾着露水,他站在屋檐下,说:“如果你幸福,我就像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幸福了一样。”

    不不要。

    她的安和不能死在这里。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长的人生,他们分离了那么久。

    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和他说。

    “剖尸刀要开始运作了,哦,上帝,这可不是一个女人的力气,我能打昏她吗?”

    她没有被打昏,似乎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把她往后拖。

    有人把她握住门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地说话,试图叫醒她,有人用手护着她的手指,不让她被已经开始灼热的浪潮灼伤。

    那是夏洛克?

    不,她不知道,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能看见,在焚尸炉深处,是开满细长兰草的花园,雨天湿漉漉的,屋檐下开着大朵的紫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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