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朱颜寻了一张梨花木小案移到竹园内,拉了白苹在一旁作陪,寻个庇荫的地方席地坐着,开始讨论园中的布置。
按照朱颜的看法,各处庭院的竹子已经到了成灾的地步,恐怕需花上几日将多余的竹子尽数砍去才能好好布置。
小案上铺着宣纸,朱颜依照徐绸珍给出的单子抄录需要购置的物件,一边补上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时不时咬一下笔杆,微微鼓着嘴的模样十分可爱。
白苹则坐在另一头,细细筛着手头几份黑乎乎的种子,有的芝麻大小,有的米粒大小,都是朱颜从江南带来的各种植物种子。
“白苹,这一份”朱颜搁下笔,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替我将这一份种子也剔出来罢。”
桑皮纸的包裹打开,里面是金黄色的果壳和朱红的果子,白苹愣了愣,摇头拒绝,“姑娘,这个不是宣清公子给您的药么一会儿还要煎来喝的。”
朱颜病了有一段时日,起初是以合欢入茶冲饮,但剂量不够没见到几分效果,后来袁凛就吩咐白苹直接拿去煎煮,每日服三次,幸而合欢本身味平,微带些甘甜的滋味,还算不得多难喝。
不过白苹还是发觉,自家姑娘虽然替人诊病开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但她自己其实万分厌恶喝药这件事情,每天见着药就愁眉苦脸,变着法子推脱不喝,因此朱颜提出让她将这些合欢的种子从果肉里剔出来,白苹立刻就起了疑心。
“咳,若要煎药,又不差这一包”朱颜有些心虚。自己先动手拈了一颗朱红的合欢果,几下就拆出了六颗浑圆的米黄色种子,在几面上滴溜溜地打转,“你看,我近几日精神已经好了不少,这药再吃几副也能停了,余下来的又没用处。不如在院子里种些合欢。”
白苹听着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一边看了看她剔出的种子,点头道:“姑娘的手气是好的,一下就能拆出六颗呢。”
合欢果由三瓣构成。每瓣正中又有一道裂纹,但并非每一份中都会有籽,像白苹剔的这一颗,便只生了三颗。
“也就运气好些罢了。这脑袋近来却不好使。”朱颜耸了耸肩,把写好的笺子收在一旁。从袖内掏出两册书卷开始看。
白苹瞄了一眼,手下没停,笑着打趣,“姑娘这次回来。便一心一意地看这些,岂不是要做学问,不给人看病了”
朱颜瞥了她一眼。故意摇头晃脑,做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苦笑。“宣清可还等着我写信给他呢,好好的字不看,偏要写成诗笺送进去。”
关于这件事,白苹也有所耳闻,朱颜这次一回来就被袁凛抓着看那些诗集词谱,昨日还听他们约定,朱颜住到虚园后,每日都要写诗笺送去其实还不是袁凛怕她偷懒罢了。
“不过白苹从前就听闻,姑娘可是自小就有才名的,听闻五六岁的时候矩之先生就教姑娘作诗,十余岁的时候写的,连那些读书人都称赞呢,哪用得着这会儿再练习起来”
“那个么”朱颜暗暗抹一把汗,白苹这么较真的丫头,她就不该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才对,“我有些年没碰过这些了,早已生疏得很,偏偏京中叔伯他们都知道我自幼有才名,逃不过要作几首应酬,总不能吃老本吧”
朱颜说着暗自郁闷,若真有老本可以吃,她也不至于如此凄苦啊。
虽然她也明白这是为了她好,但她这脑袋里装的,委实和这么古色古香的诗词有些不沾边,现在也只好依靠那句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了。
“姑娘”来者脚步声沉稳,踏着满地堆积的竹叶,“姑娘果然在这里呢。”
“容娘。”朱颜将书册一卷,飞快地立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枯叶。
容娘受宠若惊,一边将手中的布包打开,一边摇头,“哪敢劳烦姑娘起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