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过,就如宗次郎所说地,黑压压的乌云席卷了整片天空,血管一样蜿蜒的紫色闪电纵横交错,不远处时不时响起一声声震人心魄的闷雷。连空气都镀上了一层暗青色,我靠着新换上的苇草拉门抱膝坐在长廊上,静静地等待一场大雨的降临。
“轰隆隆——”
肆虐的风卷起庭院里细碎的砾石,飞扬的尘土令我有些睁不开眼。这样的天气是闷热而狂躁的,天地之间都在像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变故,有股若有若无的腥臊的气味隐藏其中。我突然很想抽根雪茄试试,说不定真的能安抚我杂乱无章的心绪。
四周寂静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仿佛坐在涟漪的中心,各种各样的声音围着我一波一波地传送出去,却永远无法抵达圆圈的中心。跟宗次郎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时光就像凝固不动了一样,如果不是基德敏斯特男爵的一封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跟我相关的人c地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那么,宗次郎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早早就出了门,临走前把刀擦得光亮,还细细地洒上一点酒,再用质料极好的白布轻轻拭去。他说,刀也是有渴望的。我帮他缠上头带的时候,隐约也感觉到那刀正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杀气。它兴奋着,低吼着,如夜行的猛兽等待着要撕裂猎物的咽喉。
“将军不日进京,新选组要负责京都的安全守卫,”宗次郎一边整理着套在手上的黑色护手,一边说,“所以,今天还是会晚点回来,不必等我用饭了。”
那一阵子他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刚坐下来端起碗,就被匆忙的脚步声打断,总有这样那样的人闯进来把他叫走,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每次回来身上不可避免地会沾上森森的血腥气,我想,那把刀上一定又新添了不少亡灵。
我厌倦了别人的死亡。铃木小太郎c池田屋里那个保护过我的新选组队员c鹧野小姐c山南先生c汤姆认识的c不认识的,一个个站在黑暗的河流里涉水而去。望着他们的背影,我无端地感到恐慌。
宗次郎出门前,我像往常一样送他到门口。新八已经守在那里等了,还有几个穿戴齐整,配着长刀的武士紧跟其后。阴郁的天气里,所有的事物看起来都令人倦怠至极。
我极力压抑的烦躁情绪没有逃过宗次郎敏锐的眼神。我的男孩他在感情上天真得犹如一张无瑕的白纸,可是他野兽的直觉却总能像鹰的眼睛一样尖利得让你无所遁形。
他骄傲地要求他的同伴全部背过身去,不许回头。他左右看看,发现新八咧着嘴在偷窥,一把把他推到边上去。然后,他一步一步走近我,在我迷茫地望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倾身贴上来,冰凉的嘴唇轻轻地擦过我的脸颊,像火柴梗划过磷层一样,一下子点燃起美丽的小火花。
他比我还紧张,胸口抑制不住在起伏。“你们的礼节是这样吧?”他小声地说,“我回来给你带下鸭神社那里的京果子。”他还记得我很喜欢葵祭那天在下鸭神社吃到的糖果。我真高兴,最重要的是,他在努力地让我高兴。
我靠过去,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地甘甜,那是我用尽一生的时间去怀念的青草香。正想给他一个回吻,武士中的一人已经出声催促了:“请快点吧,冲田君。还要赶过去汇合呢。”
我还想多跟他说一句话,可是他已经挥挥手,踏步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前一晚答应过我的事。
“你要好好活着。每个人都要好好活着。”
这个愿望是微薄的,在这个时代里对很多人来说近乎奢侈。
已经是西历六月了。一个月前的今天,宗次郎还和胜太一起在院子里悬挂鲤鱼旗,我帮忠野老伯往门上插菖蒲,据说是一个从中国那边流传过来的节日。居然还要吃一种用蒿叶包起来的糯米团,真是有趣。
此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