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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说了气这些,又唱起了歌,仍然是找“文化大革命”中的歌唱。这么唱了几首歌,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了,冯建军自然就想起了“啊,您是灿烂的太阳,我们像葵花”这首他已经记不起歌名的歌。这首歌在他们读小学四年级时,全班同学站在台上表演过。他还记得全班五十个同学,八个男女同学在前面跳舞,四十二个同学身穿草绿色假军装,脸上打着红,分三排在台上站成扇形拉开歌喉唱。这个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无法抹掉,因为这个节目让他们班在全校文艺汇演中荣获了第一名。“我们唱那首歌啰”冯建军说了这首歌。

    他一说,大家就想起来了,并积极响应。但是激光唱片里没有这首歌,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进行回忆,到底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在座的同学都上台唱过这首歌,但毕竟有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歌曲还能够记得,但歌词却记不很清了。最后回忆起来的歌词是这样的;啊,您是灿烂的太阳,我们像葵花,在您的阳光下幸福地开放。您是灿烂的北斗,我们像群星,紧紧地围绕在您的身旁。您的思想是春天的雨露,我们在您的哺育下茁壮成长,您亲手点燃的“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把我们百炼成钢。

    啊,天上的群星永远朝北斗,地上的葵花永远向太阳

    大家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冯建军注意到有几个女同学的眼睛都闪亮起来,那不是别的东西闪亮,而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妄想冲出眼眶的束缚,但终究又被她们控制住了。毕竟不是爱哭的年龄了,谁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第一个抛洒眼泪。

    当这首歌唱完一遍,大家正想休息的时候,一个同学又带头唱起来:“啊,您是灿烂的太阳,我们像葵花”于是众人又跟着唱起来,直到把第二遍完完整整地唱完,一个女同学才说一一声音都颤栗起来。

    “莫唱这些歌了。我都想哭脸了。真的,唱得我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我也要哭脸了。”李跃进大声表白说,“我是从来也没想过哭脸的。”

    “日他妈的。太阳己经死了,我们这些地上的葵花不晓得朝哪边了。”一个同学对这首歌发出感叹说。

    另一同学也感叹道;“地上的葵花永远向太阳,现在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早己落了,我们只能低着脑壳走路了。那个时代把我们害醉了。周老师,我们那个时候确实不懂事,您那个时候未必没一点觉悟?应该看得出来一点吧?”

    “那个时代哪个看得出来?”周老师深有感触地看着她的学生,“我们那个时候也跟你们一样,领导布置什么我们当老师的就做什么。现在想起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句话很害人,而且害了你们这一代人中的很多人。

    但那个时候,却想都不敢这样想,还觉得说得对。”

    “把我们害醉了。”一个同学又说,“害得我真的变成社会主义的草了,不晓得自己要怎么去生活,两只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厂里,希望厂里多发点奖金。”

    “我们厂里好差劲呢。”另一同学说,“那些领导也跟我们一样没有脑壳,那也是社会主义的草,我们是小草,他们是大草包,把一个厂子搞得稀烂的。”

    大家又开始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地说起这些事情来了,这也只有老同学相遇,才会有这种说不完的故事,敞开心怀说。说了很对社会不满,和背弃历史以及恨自己的话。他们恨的是自己在那个年代太放任自己了,没读得书,把自己玩蠢了。现在他们这些当年的葵花,面对着90年代的商业大潮,深切感到了知识的匮乏和自己没用,以致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让自己的老婆满意都很困难。

    “我老婆嫌我嫌狗屎样的。”一个同学笑着说,“她一开口就说我没本事,而她的同事里,哪个哪个的老公又赚了钱。有时候听得我好烦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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