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低着头,脸色苍白的跪在他的父亲,当朝国公闻傅的面前。
他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似要将那看不出交接处的杉木地面看出朵花来。背心发凉,几滴冷汗簌簌的顺着光洁的脸颊弧线往下淌,浓墨般乌黑的眸子里仿佛有深深浅浅的漩涡流转,但一会儿又渐渐平息下来,只将头低得更狠了。
但也恰恰是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人看到了他的那一瞬间不同于以往的恨意和冷静。
“说话啊!你方才不是口齿伶俐的很?这会儿哑巴了?”闻傅气的胸前不断起伏,忍不住将纹路细腻的香楠木八仙桌拍得震天响,桌上茶盏摇晃发出冷冷的声响,一滩淡青色的茶水从杯口溢出,在桌上漫延出痕迹。
一旁的看上去三十多岁保养的极好的女子上前几步,温婉的笑了笑,细声细语道,“老爷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昭儿他还是孩子心性,调皮些是正常的,待日后他年纪大些了,自然便会懂事起来的。”
“他已经十二岁了!还小?”
要是那女子不提这事倒罢了,一提起,倒将闻傅气了个倒仰,忍不住一把拿起桌上的青花茶杯,狠狠的朝那跪伏在地的少年扔去!
闻傅虽说是冲动了些,可手下并不是没有分寸的。那青花杯子远远在闻昭身后砰得一声碎裂,没教他受伤,但那半杯茶水却是泼了他一头一脸。茶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留下一片粘腻的濡湿。
正是初春,空气中还有些未散去的寒冷,薄夹袄也还没从身上撤下,留恋这最后的温暖。
但闻昭动也没动,抿了抿嘴,只是将手指用力攥紧了。
若此时有人将他的手指掰开,必然能看到那掌心留下的一连串月牙形状的凹痕reads;。
“闻曜不过比他大两岁,却已经才识过人,能出口成章了!你瞧瞧他这个样子,我费尽心思才将已经隐世的大儒请了来给他做先生,结果呢!”闻傅背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停住脚粗粗喘了几口气。
“结果竟自己偷偷逃出府去玩,叫先生等了他半时辰!”
“曜儿他毕竟是大哥,总是要给弟弟们做榜样的,再说了,那先生不也夸奖咱昭儿机敏聪慧吗?他不过是爱玩了些,这课程枯燥,男孩儿总是坐不住的,日后总会改好的。”那女子面带愁容,轻轻抚了抚闻傅的背,好言相劝道。
呵——
不过是爱玩了些?
日后会改好?
他的表姨,如今的继母林氏,还真是会说啊!
闻昭微微眯眼,冷笑一声。
这一口一个昭儿,倒真是亲热的很。若不是他上辈子轻信了她,认为她毕竟是自己亲母的表姐,又素来温良,总不会害了自己,用怎么会生生被她惯纵成了一无是处的样子,沦为京城笑柄!
好在自己郁郁而终病死后,竟突然回到了这个尚且年幼的时候。若是自己还是那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幼年闻昭,只怕会真以为林氏这一番话是为了让自己免受责备吧!可现在的他却是知道,林氏巴不得他整日只顾玩乐呢,又怎会让闻傅惩戒自己?
只可惜上辈子自己醒悟的太晚了,不仅仅原来属于自己这个嫡子的爵位竟落到林氏亲子闻曜的头上,还叫久妗跟着自己忍受别人的非议,实在可恨!
想到顾久妗,闻昭表情柔和了些,张了张嘴,“父亲,儿子知错了!日后决不会再逃先生的课。”
他确实是知错了,还错的离谱,叫现在的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毕竟是自己的嫡子,又从小失去了亲母,更何况说到底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闻傅也就顺势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只见他摇了摇手,“罢了罢了,你知错了便好,要知道,你可是我闻国公府的嫡子!外头有多少眼睛看着你,你可千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