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不敢惊扰他,安静地站在一旁。
康熙看着眼前的几封折子,笔尖蘸了朱墨,却迟迟地没有落下。那上面的家徽,还有上面的火器两字,反复地交替出现在他的眼前。严查,怕打草惊蛇;不严查,又担心养虎为患,将来落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江菱候了片刻,上前两步,端起康熙面前的茶盏,预备给他换一杯茶。
康熙按住她的手,低声道:“等一等。”
江菱停住动作,又安静地等候在一旁。康熙按着她的手,目光在茶盏和万国堪舆图之间停留了一会儿,忽然间明悟了,道:“原来如此。”便将茶盏搁在万国堪舆图的一角,恰恰挡住了左上角的一个位置。江菱瞥了一眼,那个位置,大致是未来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
康熙的目光,落在了茶盏的下方,不知道是里海还是黑海的地方。
江菱被这个举动弄得有些糊涂,但知道康熙在琢磨着事儿,便没有再打扰他。康熙的目光在万国堪舆图上一路逡巡,从左上角的大不列颠掠过,沿着一条细细的c几乎看不清的航海线,落在了古天竺国,即是印度的范围内。片刻之后,康熙的目光又沿着印度的港口,穿过南洋,一路往东,直落在广州和厦门两个港口上。
因为侍立在侧的缘故,江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相当凝重。
作为一个帝国的主宰者,康熙所考虑的问题,肯定比江菱要周全得多。
康熙的目光在广州和厦门停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朕记得你说过,西洋的皇帝们,多半都要受到教廷c元老院c国会c议会c或是别的大领主掣肘,在处理国事上,时常会扯皮?”
江菱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除非碰到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比方说,现在的某一位沙皇。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说得通了。”
江菱不明白康熙想到了什么,但作为一个皇帝,他肯定跟英法德俄奥的王室们更加有共鸣。以皇帝的心思来揣测另一个皇帝,应该会有事半功倍之效。等了一会儿,康熙忽然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便将茶盏搁在江菱手里,自己执笔蘸了朱墨,在一封全部空白的折子上面写字。
江菱知道自己不该多看,便端着茶盏,走到门外,问梁大总管要了一壶茶。
梁大总管很快便将茶壶取了来,忽然又听见里面唤道:“梁九功。”
梁大总管唉了声,看看茶壶又看看江菱,左右为难。江菱忍俊不禁,将他的茶壶拿到手里,道:“去罢。”然后走到侧边的小阁楼里,一样地回避。
梁大总管道了声谢,便匆匆地走了进去。
江菱在旁边,隐约听见康熙道:“传进宫觐见。今儿是休沐日,让他们随意一些。”
梁大总管应了声,便退下去了。江菱重新倒了茶,将茶壶给梁大总管,让他顺带着拿走,又回到康熙身边,将茶盏轻轻地搁下来,又安静地退到一旁。
康熙仍旧在批阅奏章,但刚刚那两封,却已经被他横叠着放在一边,还压着几张空白的纸,外带一个空白的折子。等了约莫三刻钟左右,外面有人传话,说某某大人来了,康熙便道:“宣。”
江菱便要告辞离去。
“等一等。”康熙道,“你留在屏风后面,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
江菱愣了一下,刚想推脱这不合时宜,却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她没办法,唯有走到唯一一扇大屏风的后面。此时她才发现,屏风将这里隔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康熙在大的那边,而屏风后面,摆放着一桌一椅一榻,榻上铺陈着明黄的薄被,显然他平素歇息的地方。
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回皇上,据臣所知,往来南粤c淮扬一带的西洋客商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