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坤宁宫大门,张嫣扭头吩咐吴敏仪:“你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吴敏仪转身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她折了回来,向沉默地倚在窗边的皇后说:“是魏忠贤把她调到乾清宫的,还有一件事,娘娘。”
“什么?”
“客氏回到京城了,现正在京城的宅子里住着。”
“这么说,她真的是客氏的人了。”张嫣心内百般滋味掺杂,说不清楚。
“应该就是了。”吴敏仪道,“不知魏忠贤把她调到乾清宫里是何目的?如今魏忠贤掌握大权,客氏又回了京城,看来他们要卷土重来了。
张嫣笑道:“你以为他们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吗?”
吴敏仪道:“娘娘,不如跟陛下说一声,把她打发走吧。陛下要是知道她跟良妃她们撺掇害你,岂能容忍?”
张嫣凄然道:“算了,没有她,就没有旁人了吗?”她心中愈加恼恨,魏忠贤就是知道她再也生不了孩子,才这么趾高气昂c明目张胆。
魏忠贤早向喽啰们打了招呼,圣旨一下,数十名小宦官便蜂拥来到工部郎中万燝家中,直冲入室内,有的抓头发,有的扯衣服,把万燝拖出门来。从万燝寓所到午门约有三c四里路程,一路上宦官们拳打脚踢,棒击棍殴,到行刑地点时,体质虚弱的万燝已是奄奄一息。
羽林军c锦衣军c御林军威风凛凛护在周围,叉刀手c围子手c缉捕手,杀气狰狞分列两旁。只见黑丛丛的几群校尉,把万郎中抓过来跪下,叫道:“犯官万当面。”两溜一声吆喝,声如巨雷。
王体乾叉开两脚,背对巍峨雄壮的午门站立,将圣旨捧得高高的,宣读过了,道:“拿下去打。”
那些行刑的早已将万燝捆缚停当,扒了青衣,按倒在地。
王体乾高高扬起头,懒洋洋道:“我问你,为什么要写此疏?”
万燝挣扎着抬起头,断断续续道:“我是大明的官员,忠言进谏是我的职责。”
王体乾依旧笑道:“我再问你,魏公公是不是忠臣贤良?”
“实乃豺狼当国。”
王体乾使了个眼色,背过身去,闭目养神。
内官传旨道:“着实打!”
阶下答应一声,每一棍吆喝一声,田尔耕不住地叫重打。打到五十棍,皮开骨折,血肉齐飞,万燝昏死过去。那些行仗的对着个不吭不响的躯体接着打,一直打到一百棍。打完后,宦官们拽住万燝的脚,倒拉着转了三圈。往外拖时,走不多远,两边又拥上来数十名小宦官,手里拿着利锥,往万燝身上乱戳。万燝被扎得千孔流血,仍把牙关咬得紧紧的,不出一声。
王体乾办完差事,领着一班人往司礼监走,预备先向魏忠贤报一声,再到乾清宫交差。途径武英殿,恰好相遇上完课出来的八公主,便停下脚步,含笑行礼。
徽媞扫一眼犹溅着血的棍子,皱眉道:“你们干什么,打人吗?”
王体乾含蓄地笑答:“回公主的话,奴婢奉陛下之命办差。”
“你们打了有一百来下,想把人打死吗?”徽媞沉下脸,提声问道。
王体乾依旧笑答:“圣旨说打一百仗,奴婢怎敢抗旨?”
轻微一声冷笑响起,王体乾循声看往公主身后,是首辅叶向高那个俊秀的门人。
他立即昂首挺胸,慢悠悠笑问:“莫非卢员外郎有话要说?”
卢象升并不睬他,唇角一抹嘲笑。
王体乾登时拉下了脸:“卢员外郎竟像是在为万燝抱屈了,此人口出狂言,陷陛下于不孝,好生狂悖无礼,着实该打!卢大人为何反倒生出怜悯之心?”
卢象升微微一笑:“这只因我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