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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羞羞答答抬头。

    天启跟当年的客氏一样,一个一个检阅,清秀柔和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走过谁跟前,谁就红了脸。走到中间时,他站住了,冲那个最不起眼的女孩说:“你叫什么?”

    女孩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停留激动,福了福身,平静地答道:“奴婢李雨灵。”

    “哪个雨,哪个灵?”

    “下雨的雨,灵动的灵。”李雨灵平实地回答。

    天启笑道:“很清新,很配你。”

    “谢陛下夸赞。”她再次行礼,不卑不亢。

    天启微笑,这仪容气度,很有张嫣的风范。扭头看张嫣,她也在微笑,看来她也属意这位。

    宫女退下后,张嫣拿出一个红本,起身呈给他,道:“她们的名字都在这上面,陛下拿去,想召谁点名就可以了。”

    天启伸手过去,不拿本,却捏住了她手腕,触感光滑柔腻,温温的,很舒服。他的手指在上面摩挲,没有任何温存,像捏着一个物件。他盯着这物件凝眉思索的模样,也好像是在探究它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这让张嫣极为不舒服,皱眉道:“陛下,你做什么?”

    天启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没有答话。站在他面前的美人活色生香,但很多时候,他都怀疑,她是个真人吗?她有血有肉吗?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冲动c和感情?她哭过,就那么一次,泪水稀少得可怜;她怒的时候,顶多皱皱眉头,声音比平时高一些;几乎不笑,似乎没有让她特别开心的事,更不曾为他吃醋,总是大度地送来一个又一个女人。她就像是一朵高贵的没有香味的花。从男人的角度看,这样的女人虽美,却很难让人动心,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心里想着这些,他看着她,神情就复杂多变了。既柔情似水,又含着某种痛恨,幽暗眼神里席卷着想要揉碎她的风暴,却又有着令人心颤的怜惜。张嫣心悸,不安地扭动手腕,他竟没有察觉,仍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嫣不得不出声唤道:“陛下!”

    天启陡然清醒,眸中烦乱退散,整个人轻松下来,丢了她手腕,和煦微笑。这笑容并不能让人觉得快乐,他天生的忧郁从眉梢眼角透了出来,连梨涡里都盛满了无奈和叹息,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张嫣底气不足地开口:“陛下,你不高兴?”

    “你说呢?”他笑着反问。

    张嫣默然。世上不是没有痴情的人,可是太少太少,更何况是皇家。他那么小,心智还不成熟,也许是长相正对他胃口,也许是性情让他觉得新奇,这一切都会过去。源源不断的女人会被送到他身边,也许过个几年,他见识多了,就会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她怎么能当真呢,当真就傻了。

    她沉默着拉起他的手,把红本搁在上头,道:“这是你的职责。”

    也是我的职责,一句话卡在喉咙,又被她憋了回去。

    红本摊开,安静地躺在铺着杏黄色缎子的御桌上。天启支着脑袋,目光落在上面,空空蒙蒙。

    职责,他想起这两个字,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自他十五岁当上皇帝,他就不是个人了,他是职责的履行工具。娶妻纳妾是职责,生孩子是职责。情爱和男女之事在他情窦初开时看来,是很神圣很美好的,现在,他宁愿去做木工,也不想沉湎于那种无聊的像交易一样的欢乐中。

    不错,那就是交易,没有情感交流,一切都是利益。他要儿子绵延血统,她们依靠宠幸获取荣华富贵。真不知这一生过下来,有什么东西值得怀念?他渴望在这孤独岁月里,能有一个人携手同行,生同衾死同穴,除了她,那个人还能是谁呢?

    他现在仍记得那个背影,站在慈庆宫最高宫殿的顶端,一动不动,雕像般清冷孤傲,如同她的人一样。他问她,你是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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