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鸟语花香,天启让人在坤宁宫院子里搭了秋千架,就在上面玩着不下来了。皇后不陪他,他就折腾那些宫女内侍,可怜吴敏仪,那么大年纪了,也被他硬拉着在上面荡了几圈,荡得头晕眼花,才被他放下来。
张嫣在屋里看着,直叹气:“已经一个时辰了,我看他能玩到几时?玩乐总要有个度,他怎么永远不知疲倦?”
吴敏仪劝慰她:“年纪还小呢,才十六七,过两年就收心了。”
“但愿吧。”张嫣的声音淹没在外头忽然爆发的欢声笑语中。
她抬头,透过洞开的窗户看去,天启敏捷灵活的身形宛如燕子,时隐时现在繁茂的茉莉花叶里,身旁的宫女如惊弓之鸟,怯生生的,荡到高处时,却又忍不住开怀大笑,比梅月华胆大多了。
张嫣心中一动,笑道:“把翠浮提上来如何?”
吴敏仪也在看,听闻此话,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眯眼看着面含羞色的翠浮,她叹气道:“娘娘,你若不是皇后就好了。妃子只用想着固宠就可以,皇后却要背负许多东西。”
张嫣被她触动,微怔了怔,竟苦笑起来:“是啊,比我想象的难多了。我不但嫁给了陛下,也是嫁给了大明天下,做的不好,怎么对得祖宗?”
“有时候,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吴敏仪低声说,“翠浮的事先不忙。后宫里头,孩子最要紧。”
点到即止,她不再多说,改口道:“也不知良妃肚子里的,是男还是女?”
张嫣笑了笑:“这个谁知道。”
吴敏仪挨近她,沉吟道:“娘娘,自从良妃有孕后,陛下到翊坤宫的次数就多了,这定是客氏在背后撺掇。我瞧这两人八成站到了一起,良妃那里,我们得小心哪。”
“我倒不担心客氏。”张嫣不疾不徐,一贯地沉稳从容,“那毕竟是陛下的孩子,况且梅月华对她一直毕恭毕敬。我看她不但不会害良妃,甚至巴不得这孩子生下来。”
吴敏仪似有所悟,接着说:“这样,陛下就不会再专宠中宫。”
张嫣不接这话,神情若有所思。高永寿欢快地跑进来,嚷嚷道:“皇后大人,陛下喊你出去玩。”
“高永寿,你整天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吴敏仪板着脸斥他。
高永寿立马成小媳妇状,乖顺地“哦”了一声,抠着手指到张嫣面前,请她出去。张嫣不耐道:“你去回他,我不舒服。”
高永寿不动,道:“陛下说,您要是不出去,他今天晚上就歇在秋千架上。”
吴敏仪噗嗤一声笑了。
“那你给他抱床被子,别冻着他了。”张嫣面无表情说完,忍不住,自己扶着额头笑了。
外头凉风习习,茉莉花清香四溢,张嫣一出来,就觉心旷神怡,抬眼看去,天启已经不玩了,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晃悠,眼睛微眯,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神情如月色般孤高清冷。
他安静的时候,像换了一个人。
“陛下。”张嫣淡淡唤了一声,向他走去。
天启游到天外的神被她拉了回来,懒洋洋一笑,道:“你舍得出来啦?”他穿一身白色道袍,头枕着胳膊,宽大袖子褪至手肘,露出瘦瘦一截胳膊,配上他那吊儿郎当的语调,颇有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陛下舍得不玩啦?”张嫣在秋千架旁站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含着嗔意。
天启喜欢她这似恼非恼的模样,像个有生气的人儿,平常那种古井无波的尼姑样,叫他一看就忍不住烦躁。
他拉她同坐,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哼哼唧唧道:“皇后”
“陛下!”张嫣低声斥道,“那么多人看着,你庄重一些。”
天启腿一划拉,他们就向后荡去,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