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院子。想起当日的狼狈,张嫣挺直了腰,沿着长廊,朝着正殿稳稳步了过去。正殿门口悬挂着半透明的帘子,她看不清屋内,不过她知道,屋内的人能看清她。紫藤花在她周围肆意绽放。她在花叶漏下的细碎日光里,走到门边。
宫女打起帘子。她低头进殿,平视前方,缓缓走到自动向两边分开的淑女中间,福身行礼:“民女张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上面的人顿时笑了,好像很高兴。
“张嫣啊,”他懒懒唤了一声,带些委屈抱怨,“你让朕等了好久啊。免礼,起来吧。”
张嫣起身,心头快快地跳。
“你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急不可耐。
张嫣抬头直视他,换了一身黄袍,可惜一点帝王气概都没有,依然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果然是你!”天启拍案起身,三两步到她面前,微笑凝视。他的眼神盛满笑意,星光点点,张嫣低头看地,浓长睫毛覆下。
天启失望得不行,忍不住道:“哎,你怎么怎么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他期待了很久,结果碰上一个木头。
张嫣配合他作出反应,她真实的反应:“哦,原来你就是陛下。”寡淡的话,寡淡的话语,可偏偏她一脸认真。
天启舔舔红唇,笑出一口白牙:“你挺好笑的。”他就一直看着张嫣笑。
客氏清清嗓子,开口道:“陛下。”
“啊?”天启侧头看她。
“陛下不是要审案吗?两个淑女都来了,可以审了。”
天启“哦”了一声,移目看向一旁的方静鸾,问道:“你叫,方静鸾?”
“是。”方静鸾面色严肃,郑而重之地道,“陛下,民女没有投毒。民女就这一句话。”
天启淡淡点头,又看向张嫣,不复刚才的嬉皮笑脸,“你呢?”
“没有。”她看着他,道。
天启看了她半晌,抿唇一笑,转身道:“那好,我恕你们两个无罪。”
“陛下!”客氏霍然起身,“这可不是小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投的可是砒霜啊”
“《本草纲目》上说,少量砒霜,有益身体健康。”
梅月华噗嗤一声笑了。天启和客氏一起看她。梅月华怯怯看了天启一眼,惊慌掩口,下跪道:“民女该死。”
客氏没空理她,仍苦口婆心说天启:“可是你看段贵人,整整吐了半夜,御医都说”
“还有比太医院那帮人更废物的吗?”
客氏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了。京城有句名谚:太医院的药方,光禄寺的茶汤,翰林院的文章——全是废物。
天启拿起玉如意,在众人目光中,走到张嫣面前。抬眼看她,轻轻开口:“祥符张嫣。”
“民女在。”张嫣看着脚下,福下身去。
“朕宣布,你就是朕的皇后。”
清淡而坚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这位十六岁少年苍白纤细的手上,握着的是什么。
她起身,双手捧住。
天启转身拿了一颗夜明珠,递给段雪娇,低声叹道:“你挺可怜的。”
段雪娇接住,谢恩。抬眼望天,泪珠滚滚转。
天启回去坐到位子上,目视方静鸾,对王体乾说:“给她一个。”
“陛下!”方静鸾瞧得分明,忙跪下道,“民女民女恳求陛下放民女出宫,民女母亲是妾侍,常年多病,还总受人欺负,她只有民女一个女儿,我要是进了宫,母亲性命堪忧。”
她说着说着,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客氏冷笑:“谁后面没有辛酸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