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陆公子,没有人告诉你,问别人名字前,要先自报家门吗。”
陆纪一震,抬头看她,她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位姑娘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杨玺的语气带有上位者的矜贵傲然:“你可以叫我安宁。”
“天色已晚,有缘再见面吧。”
她转身,枫痕望了他们一眼,目光如利刃,杀气凌人。
一行人扬长而去,陆纪上前追了几步,很快也被隔在了如潮的人流之外。
他心带诧异地站在大路中央,耳边不断回响那个名字。
安宁?
天下只有一个人敢叫安宁。
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目送那少女离去。
他一袭白袍,身姿如风,优雅如同谪仙,周遭的行人见了他纷纷躲避,唯恐身上的尘埃染上他纤尘不染的衣摆。
元公子,元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找过来,如同他不知为何会看见安宁。
或许冥冥之中他找出来,就是因为安宁。
就算隔着如潮人群,就算她戴着面纱,他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少女,是他生命中除了母亲外最熟识的女子。
他看到她从容不迫地和陆家公子谈论,陆纪这样孤僻的人竟然也能听得如此面色严肃,专心致志,最后还向她行礼。
陆纪不是不太看得起女子吗?尤其是个六岁的小姑娘。
或许他知道了安宁的身份?
元烈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瞎猜没有用,可是他也上前不了一步。
安宁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从一场大病开始,她莫名其妙地疏远了他,读书,出宫,结交世家子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认识她了。
脑海里忽然想起杨子明的话,他立马摇了摇头,让安宁做太子的对手,太可笑了。
可是安宁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她想要读书又为了什么,她到底又和陆纪说了什么?
如果太子有了意外,她都的确是的嫡皇族唯一的继承人。
到时皇帝就算立下诏书封她为皇太女继承帝位,也无可厚非。
可是安宁她真的想要皇太女这个位置吗,她不过六岁,宫中能有谁支持她,又有谁怂恿了她?
他转身,身后的贴身护卫上前了一步。元烈沉思片刻,慢慢问道:“我听爷爷说,我们在宫中也安排了人。”
那护卫是元明和亲手提拔的心腹,不过迟疑片刻,就点头道:“是。”
元烈手掌紧紧握住,又慢慢松开,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去查查安宁公主,还有她身边的人。”
“我想知道安宁公主大病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玺趴在枫痕身上,夜凉如水,拂过她的长发。玩了一天,她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那个陆纪,怎么没有入外书房陪读?”
枫痕稳稳背着公主,反手将一件风衣披在她身上,沉思片刻,答道:“陆相不喜外书房谄媚太子之风。”
杨玺听完,失笑——这般刚阿,未来怎么能不得罪同僚,落个无人相帮的结局。
枫痕迟疑了片刻,才轻轻说道:“殿下,方才属下似乎看到了元公子。”
过了许久,枫痕感到背上的身体慢慢僵硬,杨玺轻柔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他看到我和陆纪说话了?”
“是。”
他看到了她,为何不来找她?
杨玺将脸埋进枫痕的背部,无声轻笑,声音却似哭泣。
这样也好。
元烈,离我远些,你才能安好。
枫痕默然,轻功如风,背着这世上他最珍视的人,越过这座夜色下被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