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张生跳墙的戏文,不
知不觉便道出一个张生跳墙来,羞得月芳红霞满面,带着嗔说道:“你休胡说,这位文二爷
难得见面,谈谈书画便要出去的,你只依着我的话到月洞门口去守候,休放第二个人闯入!”
柳儿明白月芳的用意:“明明把我遣开了好说些体己的话 。”便即离开了书室,自到月洞
门口去守候,暗暗好笑道:“外面做《西厢记》里面也做《西厢记》,文二爷是张解元,小
姐是崔莺莺,自己也变做红娘了 。”又笑道:“我这红娘是有名无实的,张生跳粉墙红娘
做的牵头;文二爷闯月洞门不是我做的牵头 。直待我泡茶进来方才知晓 。究竟谁是红娘
啊?……”红娘是谁?非但柳儿不知晓,月芳小姐也不知晓,知晓的只有编者和阅者 。这
牵头的红娘是男xìng不是女xìng,生就近视眼,六指头,满面络缌胡子,人称祝阿胡子祝枝山 。
闲话少说,且说柳儿去后 。文徵明饮过香茗,重申前请,便道:“小生心事已向小姐
剖白,小姐可怜见我一片至诚,从了小生的请求罢 。”月芳小姐道:“先生的话出于至诚 。
我是无不可无可的 。但是凡事须由老父作主,我便允许以后,要是老父不允,也属徒然 。”
徵明道:“小生只求小姐原谅苦衷,面允终身。 尊大人允不允,另有方法,无须顾虑 。”
月芳奇怪道:“老父是一家之主,他若允许再好也没有,他若不允万事全休 。先生怎说另
有方法无须顾虑?”徵明道:“小姐允许以后,小生依旧央托祝枝山做媒 。枝山神通广大,
曾做过大小七十二媒,媒无不成 。上次做媒失风,只为小生没有会见过小姐,没有把苦衷
告诉小姐知晓,没有得着小姐的允许,教他做媒的一无凭藉,全仗着三寸不烂之舌撮合两姓
姻缘,无怪他要失风了 。他向我说过的,只须小姐面许终身以后,他便再去上门撮合,不
把因缘撮合成就他不姓祝 。小姐小姐,事之成否,仗你一言 。小生不顾膝下黄金,跪求你
一个允字 。”说罢双膝下跪,慌得小姐倒退了几步,忙道:“先生请起,被人家瞧见了不
成模样 。”徵明道:“有人瞧见也不过是小生名誉扫地,须知名誉是身外之物,小生不得
小姐的允许xìng命且不要,何况名誉?”
小姐急得没有了主意,暗想:“这书生倒狡狯,他的名誉扫地我的名誉不是陪着他扫地
么?为今之计也顾不得羞惭,不如允许了他,做个退兵之计 。况且他的面貌,他的学问,
正是我心许的人……”话虽如此,十六世纪羞人答答的女郎,教他亲口道出一个允字,怕不
容易罢 。不比“现在的男女青年,异xìng结jiāo不成问题,友谊的进一步便是乞婚,又有种种
言情小说做他们的乞婚讲义 。至于乞婚的方式,怎样下跪,怎样接吻,银幕上早已充分宣
传,所以这种乞婚教育早博得人人都知,个个尽晓 。摩登女郎词典里面早已删去了这句”
羞人答答“的落伍名词了 。且说杜月芳满意要说一句”我允许你了,“只是他的芳心允许
了,他的妙喉又不允许,话已到了喉咙边,又打了倒车 。这”我允许你了“五个字已随一
口香津咽了下去。他妙喉允许了;他的樱唇又不允许,话已出了喉咙口,只是嘤嘤的一下子
赶紧合着樱唇 。把”我允许你了“五个字压住在莲舌底下 。文徵明发极道:”小姐,再不